“难道写作”是个伪命题

---喻言

近年越来越多的作家和批评家在提倡“难度写作”，所谓难度写作，主要是针对碎片化写作和平面化写作泛滥的现实提出的一种写作观念。按照批评家们的一般说法，即真正的写作要有“精神难度”和“技巧难度”，表现在作品上要有思想深度、精神高度、哲学向度以及写作的技艺性。而据我观察，所谓难度写作往往是写的过程很艰难最终呈现的结果却是：1，让人读不懂；2，写作者自以为很牛逼。

从“发生学”的角度看，难度写作本质上是写作者的自说自话；从“接受学”的角度看，有无高度和深度、技艺好坏与写作者的自觉意识和自我评价无关；从“营销学”的角度看，“难度写作”不过是一个推广标签，它的作用类似于一些国产商品，总喜欢用民族品牌这样的旗号弥补品质不足的竞争力。

历史上有七步成诗的曹植，他那首流传千古的诗显然算不得难度写作，也许更接近碎片化的急智写作。唐诗宋词中的大家多有现场即兴写作的佳作，包括李太白《将进酒》这样处于唐诗巅峰之列的名篇。在我的认知里，作品的高下与写作的难度没有关系。王朔当年称自己的写作为“码字”。，给我的感觉与工地上农民工码砖差不多，当然，码砖的过程更艰辛，朔爷更轻松。海明威当年的不少名篇都是站在酒吧的吧台边就着烈酒写出来的，我也没能感受到他写得有多难。提倡难度写作的作家里超越海明威和王朔的有几个？至少我不知道。说到底，写作首先需要足够的才气，其次需要有独到的人生经验和对世界的认知。才气足够，有超凡的语言天赋，就不会有写作“技艺难度”，而是轻松的表达；独到的认知和独特的人生体验决定了你的精神高度和思想深度。所有超越自身才华的写作都是有难度的，而在自己才华范围内的写作都是轻松的。

我不知道，有哪些作家伏案写作是有计划有目标地要写出一部世界名著来？我所知道的一些古典作家，比如狄更斯，让他名响后世的巨著，大多数是为了赚取报纸连载稿费的无意之作。被乔伊斯称为现代文学先驱的卡夫卡的写作，更多的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幻觉记录和自我心灵慰藉。因此，我更愿意相信，伟大的文学作品，往往是天才们无意中的产物。当年王朔说过，也许一不留神写出一部《红楼梦》来。正是此理！勤奋可以使天才作家上升为伟大作家，而不可能让平庸的写作者写出伟大的作品。我所知道的当代作家里，有人雄心万丈，写出浩荡几大卷，结果把自己累死了。客观地说，写出的东西也就是三流。

我的观察里，难度写作出来的东西有点像各地政府热爱建造的仿古建筑，耗了巨资却是个不讨好的山寨货。写作不过是一个顺势而为的过程，你肚子装满了货，你稍稍俯一下身姿，它就一泻而出。反之，拔苗助长、勉强而为，必然结出一个怪胎。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难度写作”与“容易的写作”，只有天才的写作和庸才的写作，只有聪明的写作和愚笨的写作，只有装逼的写作和不装的写作，而最终呈现的作品与写作什么度没毛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