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无边的现实主义
(2013-11-26 00:5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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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现实主义
寇挥
“当传统的现实主义发展无法解说现代意义上的新的文学艺术形态的时候”,法国著名的理论家、文艺批评家罗杰·加洛蒂“选取了毕加索、圣琼·佩斯、卡夫卡三个人,从绘画、诗歌、小说三个角度对现实主义的当代形态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认为现实主义可以在自己所允许的范围之内进行‘无边’的扩大,当然这种扩大也并非是毫无限度的,而是根据这些当代特有的作品,赋予现实主义以新的尺度”。
我并不喜欢被冠以现代主义、先锋主义文学的标签,我自己认为我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但绝非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可以给我这样的现实主义前面加上荒诞、魔幻、象征寓言、“聊斋”这样的定语,要说这样的现实主义是现代主义,也行,我也接受这样的界定。我的小说选集《灵魂自述》从我多年发表的中短篇小说中选取了16篇,这16篇并不就是最好的,我写了近70篇中短篇小说,发表了近50篇,我的每一篇小说质量上大体是一样的,分不出高低来,单从数量上来说还可以再出三个集子。“以冷峻文字,写荒诞故事,鬼怪神灵逐个显现,却无不是人间的悲辛……”我是写人间的悲凉的。我努力建构的是一个与现实世界整合与对应的神话世界。像墨西哥的胡安·鲁尔福创造的《佩德罗·巴拉莫》中的科马拉村庄那样的鬼魂神话世界。对这个世界的现实材料进行变形改造,创造出一个完全有别于现实的幻想世界,而这个幻想世界却恰恰深藏着现实世界的本质。我写作的目的不是为了再现世界、反映世界,而是试图对于世袭世界的改造。我的写作可能是战斗性的。
我觉得这实际上就是现实主义的,这应该就是罗杰·加洛蒂所说的无边的现实主义文学了。
这些年,在创作上我的失误是:一、中短篇写得少了;二、长篇写得多了。长篇我只出版了《想象一个部落的湮灭》和《北京传说》。前者是我的处女长篇,写于1991年,出版于2001年,前后历时十年。《北京传说》写于2000年6月,是在北京的宣武门外长椿街的一个小胡同里写的,出版于2010年10月。也是前后历时十年。很奇怪吧。这部作品是我创作的第四部长篇小说。我有十一部长篇小说,出版的是——按照创作时间算的话,是第一部和第四部。我认为那些没有出版的小说绝对不是因为质量问题。我的处女长篇可以出版,后来创作的长篇,应该说手法会更老到一些,更有深意一些,没有出版绝对不是它们自身的缺点和罪过所致。有人讲到出版生态问题,我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好。是为谁写作?为自己吗?要是这样,什么都好办了。我绝对不是为自己写作的。写作,我首先想到的是民族与祖国(这两个概念已经被用烂了,也就失去了其本意)。人类,这个概念过于大了。我写作是为了民族与祖国的自由,为了祖国的心灵精神与思想的解放和自由。我的力量来自于这样的信念。
我还未出版的长篇小说有《虎日》(创作于1993)、《大记忆》(创作于1994)、《年青的血》(创作于2001)、《森林银河》(创作于2001)、《无爱的河流》(创作于2002)、《枯泉山地》(创作于2007)、《朝代·日晷》(创作于2009)、《开国》(创作于2012)、《一罐血》(创作于2012)。《朝代·日晷》有53万字。前一段时间我把《虎日》(也叫《西绪福斯之石》)、《枯泉山地》和《捕杀“大记忆”》三部长篇合成为一部长篇,取名《无边无际的黄土》,这部长篇也有50万字。这样一合,有立地成佛之感。
我打算近期不写长篇了,多写中短篇小说。这样调整之后,我的情况可能会有大的变化。
我曾经在一家医院工作,在那里读了十二年小说。二十世纪的文学,我大体是在那十二年里阅读完的。在那单位,我工作比较轻松,那时还是一周六天工作制,活儿我一二天就干完了,可以有五六天时间进行阅读。要说那是我的大学的话,这个大学我一下子上了十二年。从这一点来说还是应该感谢那个单位的。象征主义诗歌与戏剧,超现实主义小说、意识流小说,表现主义小说及其戏剧,存在主义文学(小说以及戏剧)、荒诞派戏剧、法国新小说、法国新寓言小说、黑色幽默、魔幻现实主义,略萨的结构现实主义、胡利奥·科塔萨尔的心理现实主义,卡彭铁尔的神奇现实主义。对于世界各种文学流派作品的阅读,我花了二十五年时间,至今还在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可以说是其乐无穷。我几乎读遍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所有经典性小说,我可以如数家珍一样来谈它们。文学史上是把黑色幽默流派、新小说流派、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等等归到后现代主义文学范畴之内的。后现代主义小说确实很难读,我以读懂它们为乐趣。品钦的《万有引力之虹》我是读懂了的。《弗兰德公路》我也是读明白了的。罗伯-葛利叶的《嫉妒》我更是读得津津有味。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可以说是文字迷宫,我是靠记忆把它打通的。我特别喜爱阅读戏剧,我可以吹牛说在写小说的人里面,我可能是阅读外国戏剧名篇最多的人。我读完了尤金·奥尼尔所有的剧本。梅特林克的象征主义戏剧。豪普特曼的象征剧《沉钟》。哪个朋友有兴趣,我们私下里可以多谈一谈戏剧。
我的阅读历程是反转的,先二十世纪,接着是十九世纪、十八世纪。当然也不是完全这样反转的。古希腊的神话传说和史诗以及戏剧,荷马史诗和三大悲剧作家的悲剧;古罗马大诗人维吉尔的文人史诗《埃涅阿斯纪》(我是把史诗和戏剧当作小说读的),塞内加的残酷戏剧(安托南·阿尔托 1896-1948,文学史认为他是残酷戏剧理论的缔造者,其起源应该追溯到塞内加才对;莎士比亚的《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也是残酷戏剧的典范),古罗马阿普列尤斯(Apuleius,Lucius 约124~170以后)的《金驴记》(也叫《变形记》;中世纪意大利但丁的《神曲》;文艺复兴时期的法国的拉伯雷的《巨人传》,西班牙塞万提斯的小说,英国莎士比亚的戏剧;十七世纪西班牙卡尔德隆的戏剧《人生如梦》、法国让·拉辛的古典主义悲剧、德国格里美尔斯豪森《痴儿西木传》等;十八世纪英国的劳伦斯·斯泰恩的《项狄传》、亨利·菲尔丁的《大伟人江奈生·魏尔德传》《汤姆·琼斯》、十九世纪的世界文学。十九世纪的文学是大得多得好像宇宙中所有的水。我读完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有的长篇小说,巴尔扎克的九十多部小说我也读了。我有一个发现,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人物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其构思灵感居然是来自巴尔扎克的戏剧《投机商》(又题《麦卡代》)。我认为鲁迅的《阿Q正传》其前身是易卜生象征诗剧《培尔·金特》,好像没有人这样认为过。
我所理解的无边现实主义文学就是把全世界自古到今所有的文学经典精华传承下去并有新的巨大创造的文学。
我至少还有十部长篇小说的计划,构思是现成的。慢慢写吧。多亏我不干其他工作,比如编辑这样的工作,我在杂志社和出版社都干过,不堪忍受,都放弃了。我是极力反对业余创作的,我不希望一个人干两种以上的工作。一个人大体只能干好一种工作。写作绝非简单轻松的工作,特别是创作长篇小说那样的工作。假如一个人只用他的业余时间就创作出了伟大不朽的长篇小说,那这个人一定是神明派到人间来的天才。我羡慕和佩服这样的天才。我不是这样的天才,我需要学习,需要全部的时间,需要全力以赴,需要把整个的时间和精力投入进去。我会“改邪归正”,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