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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的事,我爷很快就知道了。
本来可以从容一些让他知道的,但他知道得那么猝然。
我爷那天庆幸地不在家里。他一大早就被我姑叫走了。我姑和我姑父要进城给我表妹看病,让我爷去她家照应我表弟和几只鸡。
我姑家在杏园村,离三里营有九里路。
那个上午,我爷无端地魂不守舍,心里瞀呆呆的。回答我表弟的问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我爷在屋里坐不住,他走出来转进去。站在杏园村外辽阔的高坡上,他的心直往下沉。——后来我三婆认为,那是二叔在跟我爷告别。
我爷抑制不住地想回三里营。哄我表弟吃过午饭,给鸡们拌了食,他没等我姑回去,就把我表弟一个人撇在屋里,自己先回来了。
过黑牛河的时候,我爷就知道了。
他在桥上走着。下面河道里三个洗衣裳的妇女,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什么。我爷只逮住了一句:
“刚考上大学就叫人害了?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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