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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奇人——记赵宋庆先生

(2011-10-24 10: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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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来源:吴中杰《海上学人漫记》
解放前,复旦大学有九妖十八怪之说。那是指一些具有畸行的不同凡俗的教师。中文系的赵宋庆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到1953年我入学时,教师们经过思想改造运动的洗礼,言行已日趋规范化,很少表露出独特之处了。只有赵宋庆先生仍保持他的特
异风格:很久不理的长头发、乱蓬蓬的胡子、长年穿件破旧的长衫。这副作派,在今日的青年人看来,是不以为奇的,但在当时中山装、列
宁装统一服装界的时代,穿一件西装已经是很突出的了,何况长衫,何况还要披头散发、满脸胡子乎!赵先生之引人注目是必然的。听一位青年教师说,在思想改造运动中,党委书记对赵宋庆先生很是关注,列入重点帮助对象,但赵先生实在并无什幺历史问题,领导和群众所能指出来
的他的重要缺点,也只是:名士作风,自由散漫,留长头发,不讲卫生,不修边幅,有黄昏思想。因而向他提出一个条件:只要把长头发剪短,即可通过。似乎头发一剪短,思想就如同朝阳一般上升了。但是,长头发剪短了是会再长起来的,到我入学时,赵先生仍旧是一头长发,一脸胡子,一袭长衫,似乎思想改造运动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什幺痕迹。
赵宋庆先生的家属在镇江老家,他一个人住在复旦嘉陵村,生活极其简单。一张棕绷搭在地板上,连床架也不要。他经常到宿舍对面的小饭店里吃饭,吃得很简单。但烟抽得很好,且常以好烟招待来访的朋友和学生,烟茶的消耗量很大,房间里有一个面盆是专门倒废茶叶和烟头的。听说烟是在宿舍对面一家小店里挂账取用,到发工资时一并结算。他的哥哥是一位银行家,收入丰厚,在上海有花园洋房,对他也很关心,但他却愿意在学校过他的穷日子。那时,他的侄女赵无萱(画家赵无极的妹妹)也在复旦中文系读书,低我一班,她与老叔截然相反,是一位长得漂亮、穿着时髦的校花,身边有很多追逐者。但她奉了父命,经常要去为这位邋遢的老叔打扫房间。我们在背后笑她碰到了难题,真不知她如何下手。
据说,赵宋庆在年轻时并不如此,后来之所以变得怪异,是因为在生活上受到什幺刺激的缘故,但谁也说不清楚个中原因,或者有人知道而不愿意说。总之,在我们见到时,他已经是囚首垢面而谈诗书了。不过这句成语其实用得并不恰当。赵宋庆先生虽然囚首垢面,饱读诗书,但并不喜高谈阔论,他有一种孤独感。至少,在大庭广众中是以沉默居多,即使教研组开会,大抵也是默默地坐在一旁。赵先生读书虽多,而不善言辞,故授课亦不讲究条理,而重触类旁通,讲文学史常会联系到物理、化学、哲学、经济学等方面。这样浮想联翩,思路开阔,本是极难得的启发式教学,但在思想改造运动中却受到批评,说他把什幺都搬出来,使同学不易了解。真是使他无所适从。所以后来他索性照本宣科,不再加以发挥,有时则自己站在窗口看风景,让学生自行领会课文。然而在熟人中,对他的学问却是很推崇的。50年代末,曾经有人间过博学的鲍正鹄先生:在复旦中文系,谁的学问最渊博?’’鲍先生脱口而出:当然是赵宋庆!”赵先生于书无所不观。文史哲是本行,自不必说;听说他还曾在数学系开过课,一些理科教授对他很赞赏;他的英语水平很高,一位文系教师对我说,有一次他翻译一本英文小说,有一个句子怎幺也翻不好,查词典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请教赵宋庆,赵先生根本不用查书,随口就把这个句子讲清楚了,所以他对赵先生非常佩服。那时候,教古典文学的教师不大看现当代文学作品,大概有点瞧不上眼的意思,但赵宋庆先生却读得很多,从五四文学,到解放区作品,甚至当时的《文艺报》和《人民文学》杂志,他都借阅。1956—1957年,他在《复旦学报》上发表过两篇文章,却是关于天文学方面的:《辨安息日并非日曜》和《试论超辰和三建》,但很少有人看得懂。
赵宋庆先生为人正直,富同情心,有正义感。我曾听一位朋友说起,在解放前夕,赵先生还曾掩护过进步的学生运动领袖。这位朋友的父亲是复旦老工友,他们与赵先生住得很近,当时他还是小孩子,经常在赵先生房中玩耍,也帮赵先生做些小事,有时,被追捕的学生躲在赵先生房中,赵先生就叫他去小饭店里叫客饭。这些事,赵先生自己从不提起,领导上当然也不知道,或者虽然知道也并不看重,他们所注意的无非是长头发、破长衫之类,以及由此反映出来的名士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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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初,忽然看不到赵宋庆先生了。一打听,才知道他回到镇江老家去养病了。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他逝于1965年。
直到逝世,他还是副教授。因为他学问虽好而著作不多。大概只在解放前出过两本书:一本是开明书店出版的通俗天文学《秋之星》,一本是大江书铺出版的译作《屠格涅夫短篇小说集》。那时,已经以成果的多少来定职称了。
不久,凶猛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大家自顾不暇,也就想不到已从人们视野中消逝了的赵宋庆先生。偶尔想起的,倒庆幸他的早逝。如果他还活着,而且还住在复旦,那就不是光剪去长头发所能了事的。待到文革结束,知识分子的自我意识逐渐复苏的时候,却已经物换星移,另是一翻气象了,赵先生的形象早已被人们所淡忘。而现在,即使在他长期任教的复旦中文系,知道这位硕学之士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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