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我就被刘巍拍醒了,他摇着锃光发亮的脑袋问我:“帅不帅,帅不帅?”我努力的点了点头,他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他床上。
我刚刚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徐阳又握紧拳头,秀着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说:“酷不酷,酷不酷?”我歇斯底里地喊道:“酷死了,让我睡觉好不好?”
一觉醒来,发现已经8点半了,我喊刘巍没有人答应,喊徐阳也没有人吭气,蔡辉正躺床上看《鹿鼎记》,没好气的说:“嚎什么嚎,跟叫魂似的,他们俩一早晨都在涂呀抹呀得发骚,8点的时候就穿得人模狗样的出门了。”
他们很够“兄弟”,大难来时各自飞,美色来时各自追。我拨通了杨小婵宿舍的电话,她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正在宿舍换衣服化妆。从我多年等女生的经验来看,如果她说快了快了,只需要五分钟,那么她能在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你面前就算很守信用。
“昨天晚上站在你旁边的那两个男孩刚才都给我打电话了,你没有和他们在一块吗?”
“那你快点儿下来,我们还在你们楼下老地方等你。”
当我悠闲地刷完牙,洗完脸,左手拿块面包,右手叼瓶酸奶,晃晃悠悠的向我们宿舍楼后面的女生9号楼走去。强烈的太阳光一点儿也不温柔地倾泻在我的身上,我仿佛听到了我的皮肤在哭泣。在我暗自懊恼怎么出门不戴个太阳镜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刘巍和徐阳坐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空地上,在阳光的温暖关照下,犹如两朵被蹂躏的花朵,蔫不拉叽的。
我走过去,故意大声说:“哎呀,你们来的怎么这么早?”
刘巍跳起来说:“我看你睡的太香了,不忍心叫你起床。”
徐阳红着脸比较诚恳地说:“这种货色的女孩你是肯定看不上的,我怎么能让你等在下面,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呢?所以既然老天注定让一个人必须要等她的话,那么还是降罪在我身上吧!”然后做出一个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动作,龌龊而畸形,完全没有耶稣老人家永垂不朽的气势。我这时才相信他的脸不是那种老实人腼腆式的脸红,而是守在女孩楼下被太阳晒出的那种自然红。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刚刚站定,杨小婵就从楼上下来了,对我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球球,你等了很久了吗?”
“没关系,等多久都可以。”我故意做出锄河日当午的挥汗如雨状。只听到背后传来刘巍和徐阳因为握紧拳头而发出的清脆骨节声响。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杨小婵微笑的看着刘巍说。
“可以可以,咱们马上就可以走。”
就象一般情况下理发店会叫做发型中心,小餐馆会叫做饮食广场,澡堂子会叫做洗浴中心一样,森林公园也并没有因为名字的改变它本来的简陋面目,因为人迹罕至而无人践踏的野草在路边的人行道上,石头的夹缝里无孔不入。油漆班驳,破烂不堪的售票处坐着一个正在打毛衣的大妈,也许对于她们来说,打毛衣才是适合时时刻刻天天夜夜都必须要进行的工作。我故做客套地说:“我来买票吧我来买票吧。”很好,这时候没有一个人和我客气和争抢。大妈抬起眼看我一眼,然后有气无力的说:“五个人,十五块钱。”我掏完钱,问:“票呢?”大妈挥挥手,气度十足的说:“直接进去吧。”我走在最后,听到大妈一边继续打毛衣,一边嘟囔着:“一群傻子,钱多闹的。”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一块不晓得什么年代的牌子上写着古朴的“游乐园”三个字,里面有五辆已经锈迹斑斑的报废碰碰车,隔壁的野生动物馆门口坐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农村姑娘,我们正准备往里面走,她伸手挡住了我们,嘴向旁边告示上一撇,我转头一看,“入馆四元”。我争辩道:“我们已经在大门口买了票了。”她扁扁嘴说:“你们交完学费还要交各种杂费呢,这是一样的道理。在大门交了费是大门的,我们这里想进来也要交费。”她一个村姑拿学校这个例子来对比让我觉得中国果然是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卧虎藏龙。
“那你们这馆里的动物多吗?”徐阳从后面挤出来问。
“当然多了,最少有七八十。”姑娘把胸部拍得蓬蓬作响。
刘巍马上跳出来说:“行行,我们去,我买票我买票。”
当我们穿过了一个木门,才发现果然是别有洞天,就如同当初令狐冲在黑木崖上发现了同性恋患者东方不败的暗道一样。不过还好,那个姑娘并没有骗我们,如果算上右边养得那五十多只鸡和旁边的八头大母猪的话,这里确实有七八十个动物。唯一可以称为野生动物的是一匹看起来瘦骨嶙峋,连背都驼不起来的掉毛骆驼和一头看起来野性很足的驴子。
猪圈的味道让美女杨小婵轻蹙娥眉,教官因为这里是他的提议而在美女面前大跌面子,所以捋起袖子说:“走,我们找那个村姑去!”当我们拐到门口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徐阳恨恨地说:“她一定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所以提前下班了。”刘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我们再进去抓两只鸡弥补损失怎么样?”杨小婵皱着眉头说:“你好无聊呀!”
教官发挥自己军民鱼水情的巨大优势,找到一个正在摘茄子的大伯问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大伯想了一会儿说:“再向前走,前面有可以划船的地方。”我们道谢后,随口问他一句:“大爷,这森林公园还自己长茄子呀?我们可以随便摘吗?”他没好气的说:“我自己种的。”
当我们走到所谓可以划船的地方时,才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做“悔恨的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一个稍微大儿点的坑,坑边有一艘简陋的小船,水面上漂着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守着那条小船的居然还是那个村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果然眼红了,跑上来亲切的问:“划船吗划船吗?”教官一边掏钱一边说:“反正都来了,那就都玩玩吧。”然后徐阳和刘巍马上跳上了船,小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抖个不停。我对教官说:“我不划了,我不会游泳。”因为我实在不信任那条小船的能力,就在我为自己并没有在杨小婵面前表现出英雄气概而悲哀时,教官先自己跳上船,然后伸出一双渴望的大手说:“来,小婵,我拉你上来。”杨小婵却说:“教官,你们三个玩吧,我晕船,我和球球坐这边等你们吧。”
一个极其低级的“晕船”理由让我对杨小婵好感倍增,我和杨小婵坐在一块极其畸形的石头上谈各自宿舍的趣事,而另外三个男人正在坑中心不停的打转,当时我只希望坑再大一些,风再大一些,把他们吹得越远越好。
当教官和我们挥手说再见的时候,我们知道我们也许今后再也不可能再见了。
但是杨小婵说军训后的半年,教官还陆续给她打过电话和写过情谊绵绵的信笺,但是她当时正在陷入一个感情的巨大旋涡,并没有精力去理睬一个远方的兵哥哥,最后也没有了电话和信笺。
军训渐渐的从我们记忆中抹去,因为我们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记忆,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早晚是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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