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至祥符县衙得见兄长，适逢上司命令张贤下乡查灾。嫂嫂王氏招待张义，酒后张义现出金龟，并说出恨嫂嫂之意。王氏谋财害命，用钢钉将张义害死，谎称酒呛心肺而死。

张义阴魂托梦母亲康氏伸冤。康氏赶至张贤任所，扶灵痛哭。又得张义阴魂指引，往城隍庙向包拯告状。经查验破案，将王氏问罪。同时将仵作之妻白氏谋害前夫一案查明。

张义：五丑。张贤：三生。王氏：四旦。包文拯：二净。康氏：九夫。仵作：五丑。白氏：八贴。

 

第一场

张贤：（引）身受皇恩，与黎民判断冤情。

张义：一路多辛苦，来此是祥符。

守门：我们太爷无有什么乡邻。

张义：噫！做了官，连乡邻都无有了。你去讲道：就说是蜜儿找蜂儿。

张贤：哦！原来是兄弟到了，有请！

张义：你要见老母，（举拐杖）这就是老母，你还不跪下啊！

张义：（二黄摇板）头戴乌纱黑良心，忘却老母养育恩。手拿拐杖追你的命，世上哪有弟打兄。

张义：兄长！你上京赴试，有官无官，就请早些回去，为什么一去杳无音讯。这是何道理？

张贤：兄也曾修过书信回家。

张义：何曾接到你的信。

张贤：老母言道：饿死不吃猫儿饭，冻死不向佛前灯。

张义：你定要把这个话问明白的！她将书信瞒昧，我母子何曾见过你的书信。

家院：启禀老爷！上司有令，请老爷下乡查勘旱灾。

张贤：叫王氏嫂嫂陪伴贤弟就是，请到后面。这正是：贤弟不要两泪垂。

张义：老母寒窑望兄归。

张贤：瞒昧书信王氏嫂。

张义：怕的是弟死兄不归。

张贤：看新衣车辆，去到原郡，迎接太夫人来到任所，同享荣华，共受富贵。

 

第二场

王氏：夫受皇王爵，妻沾雨露恩。

张义：哥哥做了官，我有花衣穿。

王氏：钓鱼有什么好处？

张义：无有好处呀！我这孟津河里钓鱼，钓起一个金龟来了。

王氏：那有何用处？

张义：他屙的巴巴是金子。

王氏：（二流）叫丫环看过酒一樽，我与叔叔饮杯巡。二叔在家生意多顺利，婆婆在家可安宁？

张义：有劳嫂嫂摆宴饮，富贵遂了你的心。我贫穷之人有根本，天赐贵宝到寒门。往日饮酒酒不醉，今日缘何酒醉人。

张义：我把你这贱人，我哥哥有书信归家，你把书信瞒昧了，叫一乘小轿来到任所，临行之时，还叫我母子饿死寒窑，冻死寒窑。待我哥哥查旱归来，写封休书，将你这贱人休了。

王氏：喂嘿呀！我实指望将书信瞒昧，是何人将此事泄露？倘若老爷查旱归来，二叔对老爷讲了，老爷岂肯与我甘休！不如趁老爷不在衙下，我有意将他害死，一来无有对证，二来好夺他的金龟，岂不是全身富贵。

丫环：是这这，有了。夫人！丫环清早起来扫地，拾得了一个七寸钢钉，将二老爷钉死，看好是不好呢？

【王氏钉死张义介。】

王氏：实指望谋宝害他的命，又谁知他人死宝同行。

王氏：丫环！倘若老爷问起，你就说二老爷酒呛心肺而亡。

丫环：遵命。

王氏：你我二人，从今以后不要主仆相称，只当是姐妹一样，请上待我一拜。

丫环：不敢。

【王氏下，张义魂暗上。】

丫环：二老爷！这回事休要怪我丫环，只怪我家夫人将你钉死。

【张义掐死丫环同下。】

 

第三场

王氏：只因二叔酒呛心肺而死。

张贤：一见贤弟丧了命，处处黄土好埋人。

 

第四场

康氏：昨夜晚得一梦心中忧闷，梦见了张义儿浑身是红。莫不是我年迈疑心太重，想必是我的儿受了困穷。有老身出寒窑四下观定，又只见西方地坠落桃红。曾记得在此地娘把儿送，儿说出断路话常挂心中。望前面又只见旋风一阵，想必是我儿途中遭了凶。怕的是黄叶不落青叶落，白发人反送了黑发之人。

康氏：（二黄摇板）听说张义儿到了祥符县，不由为娘喜心间。进得窑来忙检点，包裹搭上车面前。我本当不把衣来换，儿做官娘受贫外人笑谈。叫小哥搭上车轮，祥符县去看望那不孝的儿男。

 

第五场

张贤：兄弟丧了命，时刻挂在心。

康氏：老身一路来得远，年迈人怎受得这样风寒。来到祥符下车辆，一见两厢好威严。进衙来见张贤……你的红光满面，恕乡里贫婆少来问安。乡里贫婆穿不惯纱罗绸缎，把与你那有福的王夫人穿。

康氏：康氏女坐二堂一言叫骂，骂声小张贤不孝的畜生。遭不幸儿的父早年丧命，撇下了母子们苦守寒门。儿祖上无业产寒窑守定，日纺纱夜纺棉苦度光阴。左右邻众大嫂劝娘改嫁，娘骂她烂舌根不是好人。娘本当带儿等把堂来下，又恐怕下堂儿受人欺凌。受尽了千般苦将儿养大，娘送儿往学中攻读书文。娘望儿做高官名往上进，儿好好与黎民判断冤情。早堂接状早堂审，晚来接状晚审明。倘若是乡间妇来把状告，她告道她的儿宠妻灭母看我儿是怎样断明。

张贤：儿也曾修过了回家书信，儿也曾送过了报喜信音。下书之人报一信，他言道老母不受荣华愿守贫。

康氏：娘何曾见儿的回家书信，又何曾得见儿报喜信音。珍馐美味娘不爱，叫出儿的兄弟随娘回程。

康氏：（二黄导板）听说是姣儿丧了命，（二黄摇板）好似钢刀刺在心。哪里生来哪里死，黄土处处好埋人。转面我把张贤问，姣儿灵位何方存？

康氏：见灵位不由娘珠泪滚，见灵位不见小姣生。

康氏：更鼓咚咚打，明月上窗纱。黄泉无客店，儿的魂魄落谁家。（二流）见儿灵不由人珠泪滚滚，哭一声张义儿娘的姣生。儿在家何等安稳，悔不该命我儿来探兄身。儿的兄奉王命把旱查定，王氏嫂备酒宴款待儿身。想必是酒席前把宝奉敬，王氏嫂起下了不良之心。娘在窑望姣儿及早回信，哪知道我的儿丧了残生。在灵前只哭得咽喉气尽，咽喉气尽，昏沉沉睡卧在儿的灵门。

【张义魂上。】

张义：（二黄导板）屈死鬼小张义随风飘荡，（二黄摇板）天不收地不管我屈死冤魂。走金山和银山破钱山过，走金桥和银桥奈何桥边。随阴风我直到东厅书院，尊一声老娘亲细听分明。在寒窑领过了老母之命，来到这祥符县看望兄身。兄长下乡去查旱，王氏嫂嫂摆酒陪伴儿身。悔不该现出了金龟宝贝，贱人一看起下毒心。她那里用酒将儿来劝醉，七寸钢钉钉顶心。包大老爷在城隍庙把香敬，望老母前去把冤伸。儿今生不能老母膝下来行孝，来生来世报答娘的恩。我本当与老母多把话论，鸡又叫犬又吠寸步难行。临行时推一把将母唤醒，阳归阳来阴归阴。

康氏：（二黄导板）梦寐间只觉得张义儿来到，（二黄摇板）醒来时又只见儿的血灵。

康氏：张义！儿呀！灵魂休散，随为娘的去到城隍庙与儿伸冤雪恨啊！

 

第六场

康氏：姣儿遭谋害，为娘把冤伸。

康氏：跌跪在城隍庙战战惊惊，尊一声大老爷细听分明。我状告祥符县正印叫张贤。我告他宠妻灭母忘了养育恩。

包文拯：查罢言来问其情，却原来是伯母到来临。伯母不跪且站定。

康氏：问声大老爷是何人？

包文拯：伯母不要将我问，我与你儿是同榜会进人。

康氏：我只说城隍庙里把冤伸，又谁知他与长子同榜会进人。料他不得准我的伸冤状，年兄年弟必徇人情。

包文拯：城隍庙不准你伸冤状，任你到五府六部把冤伸。

康氏：动问大老爷年有多大？

包文拯：一十五岁管万民。

康氏：出得城隍庙哈哈笑。

包文拯：你仰面朝天笑何人？

康氏：你一十五岁的毛桃子，怎断得我张家大事情！

包文拯：甘罗十二为宰相，我比甘罗长三春。有志不论年大小，无才空活百岁人。

康氏：此番上司告一状，一状告掉你两个人。

包文拯：你告你的儿子不行孝，你告我包三为何情？

康氏：我告我的儿子不行孝，我告你的年兄年弟徇人情。

包文拯：伯母把话说出唇，张年兄送进枉死城。伯母！有道是：母送纸。

康氏：要儿死。

包文拯：一纸入公门。

康氏：九牛拔不出。

康氏：用手接过了纸笔墨砚，要送不孝小张贤。人字头上点两点，写个火字烧儿的身。

康氏：一份年兄二份亲。

包文拯：老包的王法岂徇情。

张贤：（跪介）哎呀！母亲！将儿告下，不值紧要，母亲后来百年归世，何人送母上山？

康氏：吃了浆子糊了心，把这一个又送到枉死城。手拉姣儿把城隍庙进，大老爷台前去求情。

包文拯：先前不准你的伸冤状，你道我包三少才能。你告状又把状来悔，你张家挂了免事牌？

康氏：我告我儿是见证，我告我儿媳王氏是真情。

包文拯：好个聪明年伯母，二句话年兄开了生。尊声伯母驾请进，年兄你受吓又受惊。

书班：书班仵作。

仵作：吉少凶多。

仵作：（二流）包大老爷做事太欺心，责打我二十不徇情。参参跌跌归家境，叫声老婆快开门。

白氏：正在后面整乌云，耳听门外人叫门。用手开门来观定，原来是当家转回程。

白氏：这个人有七心。

仵作：哪七心？

白氏：两足心，两手心，前心后心。

仵作：还有呢？

白氏：还有你娘的顶平梁心。

仵作：哎呀！就是那个落地没有验到。

白氏：我同你一路去验勒。

仵作：两足心，两手心，前心后心，顶平梁心。（抽钉介）禀大老爷！验出七寸长的钢钉一颗。

仵作：乃是我老婆教导于我的。

包文拯：乃是一个有才学的女子，赏你官宝一锭，归家去罢！

包文拯：少待！观这女子行动轻浮，内中想必有原故。来！将那女子叫了回来。

仵作：我们是屁股抹猪油，有点后婚。

包文拯：你先前的丈夫名叫什么？

白氏：叫彭学升。

包文拯：得何病症而亡？

包文拯：仵作！命你去到西门之外，柳林之中，照此验来。

包文拯：你道二年兄酒呛心肺而亡，你抬头观看，这七寸钢钉从何而来？

张贤：弟不能知道，要问那王氏，便知明白。

仵作：开棺验尸，两足心，两手心，前心后心，顶平梁心。哎！又有七寸长钢钉一颗，启大老爷！又有七寸长钢钉一颗。

白氏：棺材钉子。

包文拯：哼！你先前言道，是芦席所卷，现在又说是棺材钉子，真乃是个刁妇。你若好好招了便罢，如若不然，看铜铡伺候！

白氏：我先前的丈夫乃是个癞痢，又好赌博，每天回来要我跟他抓癞痢，我抓得不耐烦了，把我那床头间钉一颗钢钉，他今天一擦，明天一擦，就是这样擦进去的。

包文拯：乃是有志气的男子，赏你官宝一锭，另娶一房。

包文拯：将白氏拿下！

包文拯：（二黄摇板）包三出世无有母，多亏嫂嫂抚成人。我的嫂嫂她像你，十个包三活不成。王氏白氏齐拿下，每人还她一钢钉。

包文拯：这正是：包三领凭去上任。

张贤：路过祥符把冤伸。

康氏：可叹张义死得苦。

包文拯：伯母，年兄！一钢钉审出二钢钉。（高海山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