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晋景公听信佞臣屠岸贾谗言，杀害功臣赵盾之子赵朔兄弟及其全家。朔妻为成公女庄姬，庄姬将孤儿赵武带进宫内藏匿，因防不测，又由赵门客程婴暗将孤儿救回家中。屠岸贾欲斩草除根，遍搜孤儿不得，下令全国十日之内献出孤儿，否则即将国中与孤儿同庚婴儿尽行杀戮。程婴与公孙杵臼激于义愤，誓死救护赵氏孤儿。程婴夫妻舍子，公孙杵臼舍身，先将程子交与公孙杵臼，冒充孤儿赵武，藏在公孙内室，再由程婴向屠岸贾告发。屠岸贾信以为真，捕杀程子与公孙杵臼。孤儿始得脱险。

公孙杵臼：一末。程婴：六外。程妻：八贴。屠岸贾：十杂。

第一场

公孙杵臼：（二黄摇板）胸藏一件不平事，但不知何日风浪息。

程婴：适才大街得一信，奸贼又起狠毒心。见了仁兄泪难忍。

公孙杵臼：贤弟为何两泪淋？

程婴：那贼出有赏格在外：十天之内，有人献出孤儿，赏银千两；十天之内，无人献孤，要将晋国的婴孩与孤儿同庚者，斩尽杀绝。

程婴：把一人舍命，把一人舍子，方可救出忠良后代。

程婴：仁兄情愿舍命么，那小弟我就舍子。（二黄摇板）公孙兄情愿舍性命，未必娘子肯舍亲生！

公孙杵臼：非是我年迈舍性命，为报赵家三次恩。

第二场

程妻：（二黄摇板）心中只把屠岸贾恨，诬害忠良为何情！

程婴：首阳山与仁兄把计来定，归家说与娘子听。

程婴：（西皮慢板）晋王无道宠奸佞，苦害赵家一满门。望娘子舍下亲生子，搭救忠良后代根。

程妻：（西皮慢板）官人说话不中听，妻有言来听分明。官人今年四十五，你的妻也有四十春。膝下只有一个子——你想我舍亲生子万万不能。

程婴：四十五岁何为老？娘子四十还年轻。（西皮慢板）舍子救得孤儿的命，来年必定降麒麟。

程妻：（西皮慢板）赵家犯罪赵家受，他与官人哪门亲！

程婴：（西皮慢板）赵老丞相忠心耿耿，（西皮一字板）我受他家三次恩。

程妻：（西皮一字板）赵家门客多得很，官人说话太痴心。

程婴：（西皮一字板）为人需要认根本，搭救孤儿为报恩。

程妻：（西皮一字板）你要救孤你去救，想我舍子万不能。

程婴：（西皮摇板）千言万语她不听，想她舍子万不能。走向前来忙跪定，还望娘子舍亲生。

程妻：（西皮摇板）官人不要下绝情，想我舍子万不能。

程婴：（西皮摇板）见死不救心何忍，有恩不报枉为人！

程妻：（西皮摇板）从来虎毒不食子，你比那虎毒狠十分。

程婴：（西皮摇板）你不舍子我去死。

程妻：要死夫妻们一路行。

程婴：（西皮摇板）你不舍子我亲自去抱。

公孙杵臼：（西皮摇板）跄跄跌跌往前进，见了贤弟说分明。

公孙杵臼：（西皮慢板）弟妹不要太烈性，老汉言来你是听。望弟妹舍下亲生子，老天爷必定再降麒麟。

程妻：（西皮慢板）公孙伯伯说话欠思忖，我夫妻只吵得乱纷纷。膝下只有一个子，我岂肯舍亲生搭救旁人！

公孙杵臼：（西皮摇板）人活百岁总是死，舍己为人留美名。

程婴：（西皮摇板）母子恩情怎割舍，无有娇儿要什么美名？

公孙杵臼：（西皮摇板）老汉言语你要听。

程妻：想我舍子万不能。

公孙杵臼：（西皮摇板）千言万语她不听，只当秋风掠耳根。走近前来忙跪定，还望弟妹舍亲生！

程妻：（西皮摇板）公孙伯伯不跪请站定，惟有官人你太痴心。罢罢罢舍下了亲生子——搭救忠良后代根。一句话儿说出唇，娇儿送在枉死城。去到上房把娇儿抱定——你活活断送我的小娇生。舍不得娇儿我去逃命——

第三场

屠岸贾：（二黄摇板）老狗做事不思忖，隐藏孤儿不报明。劝你公堂早招认，免得皮肉受苦刑。

公孙杵臼：（二黄摇板）大人在上容我禀，细听小民说原因。我年迈苍苍守本分，并不曾隐藏孤儿身。程婴与我有仇恨，大人台前诬告小民。

屠岸贾：（二黄摇板）叫校尉与我杈下去打！

公孙杵臼：纵然打死我也难招承。

程婴：（二黄摇板）公孙兄受苦刑我心难忍，打得他两腿鲜血淋。卖个眼色把他的心来稳，尊声公孙兄你是听。都只为你我二人要把大义尽，一心要救忠良后代根。年迈苍苍受刑棍，打在兄腿疼疼疼弟的心。

屠岸贾：（二黄摇板）公堂之上传一令，开言叫声小程婴。我今与你皮鞭子，命你拷打杵臼身。一边打来一边问，倘若不招再加刑。

程婴：（二黄摇板）公堂之上得一令，他偏偏要我来掌刑。假带怒色去把他问，叫声公孙杵臼听分明。我也曾好言劝过了你，三番两次不招承。劝你在大人台前早招认，倘若不招命难存。我和他二人把计定，我怎忍心打兄身。本当不把仁兄打，怕奸贼解开其中情。这顿皮鞭兄你要忍，你不要胡言乱语攀扯我程婴。

公孙杵臼：（二黄摇板）骂声程婴该短命，缘何用下这非刑。在生不能够食贼的肉，死后定要勾贼的魂。

程婴：（二黄摇板）他指着我来骂奸佞，句句骂的我程婴。二次举鞭将兄讯，陡然一计上了心。事到如今你才招认，飞蛾投火自烧身。

程婴：讨下一斗酒，略表故友情。

第四场

公孙杵臼：（二黄摇板）我今舍了自己命，为救忠良后代根。含悲忍泪法场进，好似那祭祀的猪羊等时辰。

程婴：（二黄摇板）哭一声公孙兄，弟的肉也疼……（二流）法场上看斩的人都在怨恨，一个个叫骂我程婴。都道我贪图富贵害他二人的性命，又谁知死的是我的亲生……

公孙杵臼：（二黄摇板）程婴说话莫高声，墙里说话墙外有人听。我今一死无怨恨，抚养孤儿你要用心。

程婴：（二黄摇板）公孙兄临死还细叮咛，句句为的忠良根。法场上好一似森罗殿，喂呀，我、我、我的儿呀！

程婴：（二黄摇板）奸贼中了牢笼计，何愁孤儿不长成。

屠岸贾：（二黄摇板）将他满门来灭尽，这才斩草除了根。

程婴：（二黄摇板）叫声孤儿快快长，长大也好杀奸臣。

屠岸贾：（二黄摇板）方面大耳天庭满，眉清目秀粉妆成。老夫膝下无有后，你是我养老送死的人。（胡桂林、刘金凤、李惠卿、李小山演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