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北京象个火炉。憋在写字楼里象被关在冷藏箱,浑身酸痛;走出写字间象进了桑拿房,暴体闷拥。于是约上一两个朋友,咱走,大觉寺听水吃茶去。
大觉寺,位于京西阳台山下。驱车走北清路,一路往西,见西山连绵无去处,往南盘桓即至。
幽幽山脚下,葱葱绿色里,一刹千年古寺就凌然其间了!
此寺建于元代,居高下眺:山门殿,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无量寿佛殿,藏经楼,依山而展,布局严谨又错落有秩。寺庙古树参天,鸟语花香,浑然天成。也许是因为元金人所建,所以不同于一般坐北朝南的寺庙院落,这里是坐西朝东的,大该可以符合金人“朝日”的风俗。漫步寺中,感觉幽静凉爽,隐隐水声潺潺。寻声而去,果见寺庙两侧,引水为石渠,一股清泉,来自山上,依山势而下,似双臂拥抱寺庙。俗话说,山不在高,有水则灵,这灵逸之气似乎也活脱的融入这古寺之中了。无怪乎这寺庙曾经被称为灵泉寺和清水院了,如此夏日,光听这水声就透着凉爽惬意了。所以在清朝的时候,这里亦成为皇帝消夏避暑的好地方,乾隆和雍正就曾在这里居住,并且随手留下“无去来处”,“动静等观”等诸多御笔。
漫步寺庙之中,恶毒的仲夏日头被层层的古树枝叶隔绝,这寺院中,就透着安静,安静中,有香客三拜九扣,有松鼠跳跃枝头,于是连我的抬足落脚都小心,怕惊扰了香客的愿望,怕吓到了小松鼠的快乐玩耍。
突然会觉得,自己走入了画中,与这寺庙,山脉,古树,清泉浑然一体。这大概就是中国宗教建筑文化大大有别于西方之处了。你看,西方的教堂多建于闹市之中,而中国的寺庙则喜欢藏于深山之中。欧洲的教堂以其高,尖,直和强烈向上的动势和内部的种种细节暗示着天界和人界的区别,空间与外界隔离把时光凝聚,让人置身其中感到个体的渺小和精神的狂迷而乞求上帝的保护。而中国寺庙的建筑则相掩在深山,松柏,流水,殿落与亭廊的呼应之间,含蓄温蕴,展示着时光的流淌,天人合一的和谐宁静韵味。
可见一个民族特定的心态与其所处的自然与人文环境是相互制约和影响的。欧洲教堂建筑注重表现人心中的宗教狂热,并把它具化为实在的视觉形象,而中国的寺庙建筑则受儒教实用理性的影响,重在再现人们内心世界的宁静与平安。
此时的我的内心,也是宁静和平安的。宁静中,似乎才能感受这些古树藤萝,这些庙宇红墙前的绿意和深黑佛堂里的花香。才会禁不住伸手去抚摸那掉了漆的破旧窗棂和金漆不再的巍峨佛身。置身黯淡的佛堂中,时间似乎凝固成落满灰尘的历史书,而空间延展处却似乎越发感受着我佛的神秘和威严,这神秘和威严并不取决于衣着的光鲜和法体的华贵,而是来自我们内心的敬畏和千年沉积的寂寞。
忽然有朋友叫声“走,吃茶去”。于是一行离开了中轴线来到了梵乐缭绕的偏院。这里正是明慧茶院。院里有颗千年玉兰,和2棵太平花树。打茶的小妹说:“你们要是春天来呀,可以闻着这满院的玉兰花香品茶,说不定啊,那玉兰花瓣还会随风飘落你的衣襟发稍。要是你们前几日来呀,也能赶上这太平花开,那感觉是满院生辉,那小小的白色花瓣不知间都会融入你的茶香里了。”
此时的玉兰树已经是满目绿叶不见花影了,而太平花树上约略还能感受着花开过的痕迹。满目郁郁绿色更浓了,荷香,蛙鸣却更别有一番饮茶滋味。
我们要的是洞顶乌龙,烹以山上清泉,泉水蛮有张力,可以盈杯而不溢。我此时的快乐心情,也是满怀而不露。大家浅笑清谈,把个尘世的倾轧争执看得极轻极淡,夏日的浮躁一去而光。于是不禁觉得这情景,似乎颇得知堂老人真传: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用素雅的陶瓷茶具,清泉绿茶,与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得十年的尘梦。”
离开的时候,我不禁期待,等到秋天,再来,当是在满院的银杏金黄中,参佛喝茶。那时的我,是否还能尘梦了却,半日清爽呢?
随文附上一些此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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