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哭着回家,的士司机不断地从镜子里往后看。眉毛在化妆的时候,剃到接近于无,他看过来,我不过是一个容颜惨淡的,哭泣的女子。他又怎么知道,我快要结婚,然后我的丈夫,他对别人说我爱你。
爸爸说,找左思谈谈。妈妈说,都快结婚了,为什么要这么执拗。有什么不可以谈。请贴都发出去了。可能是左思以前的女朋友。你和他好好谈谈。
我坐在房间里,锁上门。一阵一阵发愣。然后,再打开那条短消息。看着看着,觉得好象不是真的,手机飞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左思在门外,他开始轻轻地敲门,他说对不起。妈妈也帮他说话,妈妈说我们说过左思了。左思不是故意的。你出来。让左思解释。我开始颤抖。站在门口,彷徨着要不要开门。
再停一停,拣起地上的手机,打开那条信息,拨号。电话通了。竟然紧张到握不住手机。但是没有人接。响了一次又一次,铃声震荡着耳朵。但是没有应答。
我开了门。左思说,对不起,她对我很好,很喜欢我。不过我不喜欢她。相信我。我们有时联络,但是只是聊天。真的。对不起。她刚离婚,情绪不稳定,做事情说话都有些过,开玩笑的,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我和她没什么。左思的冷汗流下来。
我念:“左思。如果爱你是错的。我不要做对。”左思面如土色。你知道,我看过一次死人。那个人死于车祸,真的是面如土色地仰躺着,现在左思的面色就是那样。他面如土色,张口结舌。
我们不欢而散。
爸爸劝我,男人有时会心野。但是那只是暂时的。他还是会回到你身边。
可我不要70%的人和70%的爱。即便是看上去,拥有比她多一些。
那个电话,始终没回过来。她不会接我的电话。也许,左思已经警告过她,也许,她也在伤心她爱的人,就要迎娶别人了。
那天之后,我和左思开始冷战。请贴没有收回来,婚礼的大车似乎还是有条不紊地前进。确认菜单的时候,我们都过去了,并且礼貌地确定了菜单,我和**妈聊天。**妈把一个小小的钻石戒指戴在我手上。**妈喜欢我。但是左思那样冷淡。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求和的迹象,也没有半分欢喜。他的面孔始终保持着一个礼貌的笑容,但是眼光却从来不逗留在我身上。有那么一会,我很想撕碎请贴把一切都扔到他的脸上。可是想到刚装修的房子,按揭,这些年的储蓄,爸爸和妈妈的储蓄,突然又忍住了。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结婚是两个家族的事。
有一天妈妈说,去拍婚纱照。我和妈妈一起过去,看见左思坐立不安地等着,看到我,明显有如释重负的表情。重新化妆,再穿婚纱,他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我穿好婚纱的时候,他早换好礼服。走过来,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发现他突然微微红了眼眶,看我一眼,那一眼百感交集。拍照的时候,他抱着我肩膀,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出各种姿势,有那么一会,他的嘴巴靠近我的耳朵,暖暖的呼吸抚着耳郭。
对不起。他说。在那一刹那,我反手抱住他,把脸侧过去,靠着他的肩膀。摄影师拍下那一刹那,那是他设计的雷同姿势里,唯一不按他设计出现的一张。那一张,后来没有人提起,更没装在照相本子里。我偷偷藏起那张照片,因为觉得只有那一张里,他的表情最最真挚,没有带着笑容,而是带着一些失而复得的感慨。
结婚那天,场面很盛大,每个人都很开心。爸爸甚至喝醉了。他也喝得有些醉。朋友一直在房间里闹,把他拉过去交代恋爱经过,一起歇斯底里唱卡拉OK。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已经关上了。外面又热又吵,我回到了卧室卸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接听。那头毫无声音。等了几秒,轻轻挂掉。
我疑心,再拨过去。那一头已经关机。自从和左思和解之后,我删除了那个号码,那条消息。为的是忘记那一些。可是这个无声的电话,不熟悉的号码,突然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些记忆太鲜活了。我还以为我可以若无其事地忘掉,谁知道那些想要忘记的一直在记忆里匍匐着,一有异样,就破土而出。
淋浴房里,热水哗一声倾泻,打湿了脸和还穿着衣服的身体。突然间心里却觉得有些悲伤。好象什么东西被毁坏了。那一些隐隐在心里的东西,是我的骨刺。洗着脸上的妆,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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