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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作品（32）

四月书(组诗)

 

               　　　　　　            卢绪祥

 

【读稿手记】卢绪祥说的四月，是阳历四月吧？这四月初正是清明时节，所以，这一组诗似乎以“清明”为诗眼。

清明，是一个祭拜先人、慰藉魂灵的节气。按卢绪祥的说法，清明时节，“春红包裹着梢头，／一点一点淡远 ／雨滴垂落，心也跟着垂落 ／寒烟凄凄切切的影子 ／渐渐模糊起来 ”（《清明辞》）。一边是人就着“寒烟”，凄凄切切；一边是“春红”在蓬勃蔓延，“红遍山野是早晚的事 ／想挡都挡不住 ” （《清明辞》）。在这样的季节，那些“匍匐于地下的魂灵”会是怎么样的呢？安妥，抑或躁动？我们能够如何给予慰藉呢？

　　诗读到这里，我想起了自己多年前一首旧作《墓地•勿忘我》：“凉风摇曳湿雨或者湿雨摇曳凉风／模糊朦胧晦涩含混，词汇任你挑选／超现实主义的意象却依旧很蓝很蓝／寻来寻去，寻找什么涂抹天空／／人迹乱新陈，江春似旧年／／一片碑林墓地，知多少风风雨雨／到底寻得什么意象，你如此叫喊／——勿忘我！断碑下勃勃的长出／数丛勿忘我，幽蓝幽蓝的勿忘我”。清明——似乎就是这样，你用什么意象来表达都对，又都不对。灵魂——在这个季节是安妥的呢？还是不安的呢？我们常说要放下，事实上，多数的人，多数的事，就是我们至死也放不下的。“勿忘我！断碑下勃勃的长出／数丛勿忘我，幽蓝幽蓝的勿忘我。”这是死去魂灵的不肯归去，还是生者的眷眷怀念呢？ 总之，生与死都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事，不是说忘怀就能够忘怀的事呀！

卢绪祥没有我说得那么沉重，他说要“剪一段时光安放自己”。“让自己静静地躺在那儿／躺在时光河流的某一湾处停留／放慢脚步，放下一切的凡尘／与时光同在”（《剪一段时光安放自己》）。哪怕“在断垣残壁的城头”，也要“把一把旧时光收拢／把喧嚣挡住，把膨胀的红尘挡住／面向一棵大树，听它诵经／听它安放自己的灵魂的祷告声”（《剪一段时光安放自己》）。在这样的四月，这样的清明时节，安放自己的灵魂，让灵魂安妥，最多“是清明的雨送来了一行行清泪／ 凝成一行行怀想的文字 ”（《四月书》）。这多好，有诗情，也有了禅意。（少木森）

 

 

一株人丛中兀自野着的花

 

你高于尘埃，低于人间穿行的脚步

在夹缝中求生存

在你探出倔强的头颅之后，兀自野着

兀自唱着自己的欢歌

 

一株时运不济的野草

一株不人被待见的野花

只能悄悄地耸起自己窄窄的肩膀

没有大树可以依傍

随时舔砥着被人踩下去的伤楚

 

你不会太在意，还是那么任性

肆意地开花，并穿上投射进来的阳光

在静静的月夜，在脱下禁锢在身的铁衣之后

开始濯洗自己无悔的人生 

 

 

剪一段时光安放自己

 

把自己体内的桃花剔除

就像剔除已经发病的扁桃体

在这多风的季节，你不得不走

或许已经乱了方寸，

干脆选择一段时光，选择一座庙

选择一份宁静，选择一方圣土

积蓄时光，把它轻轻剪下来

把光阴的稠密部分折叠起来安放

 

剪一段时光安放自己

让自己静静地躺在那儿

躺在时光河流的某一湾处停留

放慢脚步，放下一切的凡尘

与时光同在

 

或者在断垣残壁的城头

把一把旧时光收拢

把喧嚣挡住，把膨胀的红尘挡住

面向一棵大树，听它诵经

听它安放自己的灵魂的祷告声

 

  

          清明辞

 

春红包裹着梢头，一点一点淡远

雨滴垂落，心也跟着垂落

寒烟凄凄切切的影子

渐渐模糊起来

 

又一次燃烧故乡

已经淅沥了的雨

再一次想给春天添一把火

红遍山野是早晚的事

想挡都挡不住

 

那些耸动着肩膀的小草

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开始静默，开始遥望前川

开始把已经匍匐于地下的魂灵

一次次覆盖

 

 

四月书

 

四月的手掌张开

掌纹的溪流与春的脉络相汇

岁月里，滩涂与江河并存

大树的枝蔓延伸

延伸向季节的最深处

 

一棵寂寞的柳迎风流泪

与扬花有关，与颦婷的雨有关

一直坐在松软的河畔

等着关上春的契机

还是酥酥软软地进入陷阱

进入四月的沼泽

 

是雨的殇植成了坟冢

是它默默地吟咏朝夕

当开门一次次迎来晨曦

当关门一次次送走夕光

是清明的雨送来了一行行清泪

凝成一行行怀想的文字

 

 

借我灯光

 

借我灯光，给我一丝寂寞的光亮

让光阴在河面上荡漾

让我在光阴里谛听涟漪的声响

即使在时光的路途上被遮蔽了星光

我也会抱守着这孤残的夜

打磨天幕里的暗殇

 

绝不会放弃每一个梦想

就像种在石头上的等待

就像已被收割了的旷野

就像一面暗涌的湖水

那个执拗的孩子

非要采摘满天的星辰

只有这寂寥的夜给了他希翼

给了他砥砺时间的锋芒

 

干脆让时间垒上时间

让夜依偎着夜的苍茫

让灯光盈满了灯光

让希望延展着希望

借我灯光，借给我一道静止的安详

我一定会潜入这黑夜

布施一场弥漫四方的霞光

 

 

原载于《桃源诗刊》（总第007期）

 

作者简介： 卢绪祥，男，山东莒南人，现居临沂。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诗作发表于《黄河诗报》、《山东文学》、《绿风》诗刊、《当代小说》、《时代文学》、《长江诗歌》等报刊，出版诗集《卢绪祥诗选》与诗合集《现代诗选粹•十诗人诗选》。

 

个人诗观：诗歌就是一块被时间打磨的玉石，离不开情感的浸润，更离不开时光的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