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木森禅意诗之《痴癫》（四首）


少木森


痴 癫

痴迷地想到一个人 叫凡高
他在十年内画了四十多幅自画像
那一种寂寞 被你笑被我笑
是否 他自己也笑

忍受失眠 忍受喝不起酒的日子
让忧郁 寂寞成刮过的一阵热风
催开一朵朵向日葵 那个凡高
如同 凉台上一捧灿烂的阳光

你付得起酒钱 但到底
放歌纵酒的日子已经远去
寂寞着 晾晒发达的思想
与过剩的精力 你说
最不喜欢的就是凡高也与凡高无缘

而我 一再推敲着那一个凡高——
“频频画自己 是要向灵魂倾诉
频频画星空 画麦地
画不完童颜烁动的向日葵 是要
向万有的生命滔滔倾诉”

无论画人画物 或者画着自己
凡高的背景总有一个 影影绰绰光的旋涡
像你吞吐的烟圈 那该就是生命之环
在凡高毕生探索中 始终缄默不语

搞不清你是我 我是你的时候
我画下一个很丑的自己 在一个个烟圈里
自说自话 神态失落 有如白痴




一个屈原已经足够


被阳光吻香的草蔓 端坐额际
稍有风 心底便一片湿润
生命里有几次 清泪如汨罗江水
构成世界的深远

一个屈原已经足够
支撑 中国的文学和人格
以及历史的取向
沐浴屈原的光辉和荣耀
我们捆粽划龙舟 采撷水边艾草

血性在叶尖喘吸 这个端午
一股苦味从谁的唇边滑过
一种痛苦之后的忧患 或者
忧患后的痛苦 濡湿我们

艾 当然是避邪的
庇佑我们趋吉避凶 远离事端
如果当年 屈原懂得 或者
他人为之悬挂艾草 以避邪
——汨罗江 凉风荡漾的水声
两千年 又为我们背诵什么故事




净峰寺夜谈


风清月白 展读玲珑山石
一部清瘦的线装书
沧海桑田的回声
扬起 渺寂
一阵风 追逐另一阵风
如同送别的歌声
温暖 凄凉的芳草夕阳
如同烟雨中 折丝柳
装饰 古典的行程
如果说 弘一法师慧觉的微笑
是一轮朗月挂秋空
那么 远去的那人明净的那人
带着被证实的永恒和空无么
或许 正以另一番心境临近
烦恼与忧思
撮 相思树为风声斑斓的笔吧
写一行诗 把寂静点亮——
远离喧嚣或者贴近喧嚣
走向纷扰或者作别纷扰

灵魂 本无究竟
白茫茫 一张无声白纸
悲欣交集 绘
幽草晚晴 自芬郁 自清凉
或 霁月交映
滴水松涛 沐浴后来者的景仰
当旭日平和地升自这块净土
有鸟声 吟唱木樨的馨香
透彻迷惘




古莲的传说


他 一切皆空的和尚 顷血
浇醒寂寐千年的灵魂 为花

然后圆寂 笑意写在脸上
映 一池红莲如炬

这其实只是一种传说
事实是 荷花不开他
溘然西去

又该是敲木鱼的时候了
阳光响亮的西天 又深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