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真的情谊,莫过于同学和战友。
一别三十年的同学,在美丽的江城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相聚。这些同学从还不到二十岁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经常出入这家皇家酒店的人不占少数。想当年成为本市第一届财经类毕业生,并且全部被本市的各大机关、企事业单位一抢而空的盛况,真是一种荣耀。
大都成为各单位骨干的同学,已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班主任老师依然的黑红脸膛,还是那般又亲切又令人生畏。这个内蒙古师范大学毕业的物理老师,担当了我们当时的班主任。他给同学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严格执行校规校训、严谨治学,一副不怒自威的“尊容”,令我们全班四十四名同学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懈怠。
话说老师的尊严,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再看现在,好嘛!老师开始与张东探讨股票如何解套,与在企业人事处当处长的孟洋研究小儿子的工作问题,还与在建材公司的同学黄总商量着大儿子的建材商品的进货渠道。商量到一定程度,还在小本本上记下了他认为有用的信息。
心目中威严冷峻的老师,变成了十分亲近的“班头儿”,师生之间的距离自然就近了。彼此再喝上几杯酒,好嘛!侯哥竟然跟老师开始称兄道弟了。
“老师啊,您当年为什么看我们那么紧啊?搞得我们班四十多名男女同学,没有敢谈恋爱的?”侯哥问出来了大家都想听的一个问题。
老师迟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看得紧吗?你们真的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
一双双盯着老师听答案的眼睛,就像当年紧盯着老师讲得很费解的物理公式一样认真。
“但是,据我所知,有好几对同学还是有想法滴!”老师夹了口菜,一边用手帕擦着嘴角,一边将眼睛在有的同学身上扫着。奇怪的是,这些老辣的同学,没有一个被他的目光所俱,个个表情自然。
“好!你们一个也不承认!不是当年啦啊,我的眼睛盯着谁,谁就心里没底的低下头的时候了。真是长大了。处长、局长、老总的,好啊,我一生的荣耀啊!看到你们的进步,老师是最幸福的了,我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带出了你们这个班的学生。”老师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也看得出老师的自豪和成就感由心而发。
大家品着酒吃着菜,谈着家庭聊着事业,放松自然,令人感到与一些应酬和场合不同的是,同学间的情谊很浓、很真、也很纯洁。
李延现在监狱管理局任财务处长,在与几位知近的同学谈论中,突然提高了嗓音,像学生在课堂上提问一样举起手:“老师老师,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老师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回答的派头:“好啊!李处长,你说!”
李延放下手,很礼貌很认真的对老师说:“老师,这么多年了,您一直是我们最最尊重的老师。我们也是您最省心、最骄傲的学生。有一个问题,就是您刚才说的,不相信我们四十多个学生中没有谈恋爱的。我想,这一点您的怀疑是对的。我们上学的时候,可都是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小伙子。怎么会就没有点好感啊、萌动点那个什么的萌芽啊什么的?您说是不是啊?”听着李延的话,大家开始窃笑,老师也微微颔首认同。
“然后呢?李延。你说说,你对咱班的哪个女生有意思?我现在帮帮你!”老师来了一个幽默,大家哄堂大笑,并且一起起哄让李延交代!
李延真的开始认真了,他站了起来。看着他一脸的庄重神情,大家也不再笑闹了。可能是有老师在场的缘故吧,李延站着讲话,就有些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了。其实,大家又何尝不想再回到课堂上,听听老师对我们的“老生常谈”“约法三章”啊!
李延开始了他的讲述:老师,同学们,今天,我要把我在经校的一段美好的情感抖落出来。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早、最纯洁、最真实的、对一位女子的好感,抑或说是爱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我二十岁豆蔻年华的那种朦胧、期待、不安和向往,是今生那以忘怀的!也许,这就是初恋?因为我听说过,初恋是难以忘记的!也许,这就是爱情,可是我也听说过,初恋不懂得爱情。那是什么呢?在我心里,当时的那份期待、渴望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我一天中最最美好的事情。
后来,我写了一封表述自己情感的信,现在说,就叫它“情书”吧。在课间操我值日打扫卫生的时候,悄悄的放到了她的文具盒里。做完了这件事,我不安的心,更加忐忑,我的那种期待,变成了恐惧,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有人说:只有最初的情感,对异性萌动的那种令你心动的感情,才叫爱情。婚姻中,那是伴侣,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给你生个孩子,能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孩子他妈,找不到爱情。
今天啊,我借着酒劲,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把自己三十年前做错的一件违反了校规的事情交代出来。是因为,我不想把这样美好的情感埋藏在心底,带进坟墓。有时我时时想起时,还略有不甘。因为啊,这封信写出去了,一直没有任何结果,连一个会意的微笑都没有,我好失落。这般美好的情感,发出去了,竟然没有回响。后来,当时的恐惧和忐忑也渐渐淡化了,可是,我的目光却是一直游离在她的左右,只要我能看到她,就是一种别样的满足。
听到这里,大家不仅敬佩李延的坦诚,同学们的目光开始向在座的女同学的脸上搜寻。还是老师的眼睛犀利,顺着老师的目光,大家的目光一齐集中到了梁明明的脸上。
梁明明已经是某集团的财务部长,嫁了一位事业和仕途都很不错的老公,无论是两个人的事业还是家庭生活,均属于我们班里最最殷实幸福的一个。
面对这样的一个“意外”,我们这些经历了诸多事物,具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中年人,还都有这样的把控能力。班长王昕打圆场,“哎哎哎!大家不要光听李延讲他的情感经历,喝一个喝一个!李延啊!跟明明干一杯!”于是,大家也附和着,缓解着被李延感动的瞬间被动。
老师已经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双手抵住下颚说:“李延啊,不要怪老师的约法三章。人一生中的美好回忆是一种经历和财富,有些情感和感悟,是在生活中得来的。你还给生活的,不一定就是错误选择,在生活中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选择。每个人都是生活的舵手,就看你选准的航向是哪里?对不对啊?我的高徒们,也是我的老师们?!”
李延的讲述结束了,最不安的当属梁明明了。明明好像一直在沉思,或许是思绪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文具盒里的信?大家谁也不好再无聊的在别人的隐私上追其究竟。李延则又若无其事的开始与同学们细语交谈。这时,梁明明站了起来,大家佯装不介意李延的讲述,其实,都在热切的期待着梁明明该有个说法似的,每个人都带着一个追究同学谈情隐私的好奇,期待着什么,否则,觉得对李延有失公平。
梁明明不是漂亮的女人,但是,像她的名字一样,很聪明、单纯透明、温柔可人、气质不凡。
明明优雅的站在桌旁,开始讲话:
尊敬的老师,尊敬的李延同学,还有我亲爱的同学们,在经校渡过了令我们难忘的求学岁月。三年里,我们不仅学习到了专业知识,相互结识,还留下了诸多美好的回忆。
坦率的讲,三十年前,有一天,课间操回来,我发现了文具盒里有一封信。我打开时,看了一半儿,就吓得我收起来放到了书包里。一整天,我的书桌里像是放了一块烫手的砖块,搞得我心神不宁……刚才李延同学说了,是一封情书,其实啊,就是一封普通的信,大家不要展开太多的遐想。
这么多年了,很抱歉,我已经淡忘了。今天,李延提起了这件事,唤起了我当年对这件事情的清晰记忆。我要解释的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封信的作者是李延。因为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当时,我想遍了我们班所有的男同学,也想不出是谁对我这样好。
说到这里,看得出明明心中的感动,眼睛有些湿润。她接着说:“李延今天这样坦诚,我要道一声谢谢!虽然是迟到了三十年。谢谢李延这样高看我。这封信,就算是我今天接到的一封表扬信。老师和同学们,见证了我们班一名男同学对一名女同学的肯定和赞扬,是我的收获,我会好好的在我的一生中珍藏。对吧?老师?”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明明在向老师求援似的。
李延和明明碰杯,大家共同举杯赞助,全场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就这样,成为同学聚会中的一个花絮翻过去了。李延的率直、勇敢(今日的勇敢,当初要是勇敢的署上名字,就不会有今天的故事了)使同学间的情谊得以净化般,更为真实。追求自然,已成为时尚,因为自然中不失真实,所以,得以推崇。每个人的记忆中,在追求和努力实现自己心中的美好愿望和夙愿的时候,能够敢于面对真实的自我,不管做出来的事情是多么拙劣和愚笨,纵然是存有些许幼稚,还是不失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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