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意剑

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只是懵懂的你真的有勇气解开胸前那最后一颗纽扣么？

再回头看那些过往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十六岁那年“迎新晚会”上愣头愣脑为一个叫王璐的姑娘调好了弦，为她唱着合声。那是在一个明媚下午的篮球场上，歌曲的名字是《七月》，那样一个下午注定不应该感伤。只是2000年的这个下午，我刚进校，而他却即将离开这里——他的脸庞很是青春，尤其是当阳光暖融融地镀在了他的面颊上。他很陶醉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翅膀一样在阳光里扇动。所有的他们在那一刻都穿着安静的白衬衫，在音乐里，男孩子们成为了一道鲜亮的风景。
 

后来才知道，那个叫王璐的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在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一个放风一个躲在瓜地里偷红薯，一个帮另一个在考场上扔小纸条递答案，一个帮另一个打跑五个小混混弄的一身是伤——你越不想听到跟他们有关事情太多的时候，却发现听的越多。而我，只能淡淡一笑，可心里，却仿佛有着穿山越海的忧伤。

对了，他叫许嵩。
 

……
 

于是我在球场、澡堂门口、男生宿舍楼下、图书馆、阶梯教室……在所有任何一个目光斜过四十五度就能偷偷捕捉到他的地方。我以我认为我能平静地看着他和王璐的爱与哀愁。再于是我跟着他们的爱情快乐或者悲伤。只是我有时寂寞，而有时很寂寞。
 

不过，当许嵩有一天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却发现了自己的手足无措。他真的站在我的眼前了，眯着眼睛，嘴角温柔地上扬，笃定地看着我：“许小蔓，我朋友唐俊喜欢你！”
 

唐俊有着跟许嵩一样的蓬乱的头发，眼睛一样温柔，而且还有长长的、翅膀一样的睫毛。第一次见他，他躲在一堆鼓后面，傻傻地冲着我小：“我叫唐俊，我打鼓给你听！”
鼓声骤雨般响起，像是唐俊的爱，来得决断而突然，来不及思考，我便身在其中。午夜的篮球场，他把外套铺在草坪上，然后过来抱我、吻我，轻轻地解开我的衬衫，让我躺在他的外套上……很好的月光，水一样流过他长长的睫毛。我看见蓝丝绒一样的夜空，零乱的星星，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模糊了眼睛，好像满天的星光一下子全碎了……
　　

从那以后，我便跟着唐俊，也跟着许嵩，还有王璐。我们的青春在校园里快乐而张扬地呼啸而过。一转眼，便是七月，三年水一样的生活，好像突然就澎湃起来。男生把离别的话语写满了白衬衫；宿舍楼的天台永远坐着抱着吉他的男生；操场上的啤酒瓶堆满了，又没了，没了，又堆满了……
　　

他们三个都要走了，王璐和唐俊都把志愿写成了上海。而许嵩却把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都写成了“天津”，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病的很重。交志愿那天我躲到了教务处后面看着他，他站在昏暗的角落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感觉到他脸上的悲伤，因为那悲伤是无法暴露在光线里的。

转身，他从我的身边就那样走过了。没留下任何的话，像似我根本没来过这里，我背着手踩着他的脚印跟在后面，突然左手边的阳光毫无道理地直射到我眼睛里，刺的我眼睛想流泪，抬头再看的时候只剩下明晃晃的阳光在那里了。于是我开始恍惚起来，好像许嵩从来没走过这个走廊，甚至根本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

出了教学楼，我我沿着原路走回去。在女生楼下，许嵩叫定了我“许小蔓！”还是那件安静的白衬衫，眼睫毛在阳光下好像扇不起来了，只是他的表情带着愤怒如同刚才那毫无道理的阳光又一次直射到我的眼睛里。

“许小蔓，你跟我过来！”我们一前一后走去了他们三个人经常排练的小教室，只是这时候的我再也踩不准他的脚步了。突然他转身，走到我头顶的位置，然后歇斯底里地抱住我，撕我的衣服，我死命地推他，于是架子鼓、键盘、还有他心爱的吉他全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全然不顾的他继续发疯地撕扯我的裙子，喊着：“唐俊，王八蛋！”终于他压在了我的身上血红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却不再看我的脸。我突然想起在迎新会上，他站在王璐后面，暖暖阳光下面干净的脸庞。闭上眼睛，泪从眼角如同阳光一样洒在了我几乎已经被撕破的衬衫上……

许嵩抓起了挂在架子鼓上的外套重重地摔在我身上，然后转过身默默地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开始哭泣：“昨天，王璐来找我，让我跟她一起去上海。但她知道我，我家只有爷爷，而他身体又不好——我说四年很快就能过去了。等我回来了，我跟她就结婚。她却扇了我一个耳光，然后留下一句“你少做梦了，谁跟我去上海，我就跟谁结婚！”我本来以为这是激我……可是，下了自习我去她宿舍找她，却看见她躺在了唐俊的外套上……“
许嵩站了起来，开始拿自己的吉他去砸唐俊的鼓，发出“嘣、嘣”的响声，然后眼泪继续摔在了地上……我起身，站在了他的面前，开始把他给我的外套脱掉，然后衬衫的扣子一颗颗从下解开……他温柔地走近我，按住了我的停留在胸前最后一颗扣子的手：“许小蔓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在报复唐俊，而王璐是在报复我……”

这时的我变的毫无道理：“不是的，许嵩我一直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唐俊是赌气才没把志愿填在外地，其实并不是王璐在报复你，而是唐俊在报复我！”
“为什么？为什么做什么都需要那么大的勇气？无论是伤害别人还是伤害自己？”许嵩张开了他的睫毛，很认真地捧起了我头，我感觉到他的气息轻轻地打在了我唇前。我垫起了脚尖——突然一声巨响，唐俊和王璐站在了我们面前，唐俊手中的鼓锤应声落地。王璐走到许安的面前，走开又回来：“昨天我在操场上躺在唐俊的外套上，但是我们并没有勇气解开最后一粒纽扣……”

“我们也没有！！！”许嵩声嘶力竭地咆哮到！
王璐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点头，然后又拼命地摇头：“我和许嵩，已经发生过了……”

“你！”许嵩举起的手被唐俊拦了下来。他们开始厮打在乐器里，王璐走过来微笑地看着我，然后扇了我一耳光就走了……

……

后来他们三个人都改变了初衷——许嵩跟王璐去了上海，而唐俊留在了北京。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唐俊跑回了学校理着短短的小平头：“许小蔓我打鼓给你听！？”我举起了手中的信封：“我给王璐寄信去！”

信里我告诉王璐其实那天我跟许嵩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其实我一直喜欢着许嵩。后来，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从传达室收到了回信，信是许嵩写的只是落款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信中还夹着一张他们在来福士拍的大头贴。再后来，他们的照片就一直被夹在了我的日记本里，一直到泛起了如同阳光一般淡淡的黄色……

我想，爱与不爱都是需要勇气的罢？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没有勇气解开胸前最后一粒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