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青衣江桫椤树始祖鸟青儿岷江杂谈 |
分类: 在途中 |
无法归来
直到旅程结束,才蓦然发现体力和精神已然透支。更为糟糕的是,思维厚重混沌,一直沉甸甸地坠在脑海里,并且不分黑夜白天地疲惫奔驰。青儿累极了,也倦极了,但仍然无法安顿。
这十几天,几乎不眠,一路行走不停,只取少量的饮水和蔬菜。有时,甚至觉得,这少量的饮水和蔬菜其实也可弃而不取。而意念,总是随了一段又一段的行程飞也似地往复奔跑,如同夸父。
徘徊于一个又一个的寺庙和道观,心,竟然独自清冽冽地无比喜悦。可青儿仍然只是过客,在山巅或是在山脚远远地观望着自己的心,而那一刻的感动,终也遗落途中。
佛是不语的,佛有万千化身,佛存在于每一座寺庙里,佛无处不在。可青儿始终不能够皈依任何一方青烟缭绕处,就连简单的心愿,也然无法驻足。
一路,或残阳尽,或薄暮冥,而明天,永远不是归途。
生命有涯,路无涯。其实,青儿一直深信有轮回的。只不过,每一次生命的轮回,都只能是前世跋涉的继续。
宏伟的大雄宝殿里,有众人匍匐叩拜如潮。青儿不语,不拜佛也不上香,只默默立于一旁,如一片凋零的叶。那一刻,佛与青儿恍若灵犀,但,尽皆孤独。
心灵在路上的时候,精神尤其亢奋。思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转动飞快。身体丝毫也感觉不到疲惫,犹如修成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身。然,当时并未知觉生命正在被透支。
或许,有一种衰竭,是深深的快乐。
青儿&青衣江
乌尤寺小小的,过了天王殿,左边临江一个小亭叫做“青衣亭”。见到这个亭子的名儿,青儿心里一阵欢喜,停顿了一下,却并未进亭。
就在那一刻,江风缠绕了树木枝叶的气息青青翠翠绕指而来,千年古刹的清幽,瞬间沉淀于心。
乐山凌云大佛坐镇青衣江、大渡河、岷江三江,汇流之处浩然烟波,而青儿却单单对青衣江情有独钟。
上古的半轮秋月清冷地注视邛崃山脉,一个万年过去了,又一个万年过去。巴郎山与夹金山之间的冰川积雪以月光取暖成水,轻轻流淌在无边月色里,灵动无比。这,就是青衣江。
那个时候,天空里还没有始祖鸟,陆地上还没有鸭嘴兽。当然,也没有人类,没有羌族,青衣古国还未形成,青衣江还没有被叫做青衣水或青衣江。那时的江水啊,苍蓝轻缓,妩媚活泼,两岸郁郁着美丽的蕨类植物,看也看不尽。
那个时候,青衣江的恋人是岷江,他们,在新津合流,琴瑟雅鸣。
后来,后来,地壳裂变,天色骤换,浊浪排空。。。。。。
青衣江不得不和岷江分开,思念欲狂,滴泪成湖。夏夜温暖的雨后,天空星河灿烂,而天地沉寂,依旧不语。湖边渐渐长满了桫椤树,亘古的月色苍白清冷,青衣江思念岷江深沉暗哑的声音,止不住的忧伤排山倒海,却湖水微澜,静水深流。
那个碧蓝伤心的湖泊,在雅安。
再后来,再后来,地壳震动,山川变形。雅安湖水倾泻,悄悄越过竹菁峡。青衣江毅然改道,直奔乐山,终于再与雄浑壮阔的岷江会合。岷江,那是心底一直无法忘怀的心灵依托啊。
那一场天地巨变里的相见,激烈欢喜,汹涌畅快的江水把凌云山切割出了孤独的离堆。许许多多世纪过去,始祖鸟和鸭嘴兽进化了,又灭迹了,青衣古国自兴而亡,黄鹤杳杳,踪迹不再。而离堆之上,修建了一座禅林雅静的寺庙,叫做正觉寺,两百多年后,正觉寺更名乌尤寺。
离堆就是乌尤山,也叫做青衣山。只是,水边山上再也不复郁郁不尽的蕨类植物,而青翠美丽的桫椤树,在三亿年后的佛经里惊鸿一瞥,偶有踪迹。
山脚的江水哗哗淌过意识,远古时期,邛崃不过只是小丘,冰川纪已逝,白垩纪已杳。时间空间的轮回里,始祖鸟、鸭嘴兽,还有桫椤树已然成为生命痕迹的标记。而青衣江畔,有一个叫做青儿的女子恰巧路过乌尤寺,电光火石的瞬间,忆起了洪荒时期曾经天崩地裂的深情爱恋。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时空已然错乱,青儿恍惚明白,前世,定与青衣江有难解之缘。然,此时匆匆,前缘又何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