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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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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4-04 18:14:15
和往年的清明节一样,我们又给母亲去烧纸,扫墓。 母亲在52岁那年得了高血压和脑动脉硬化。三年后,她的左腿有点不灵光了,尽管家里为治疗她的脑血管病求了不少医,吃了不少药,但还是没控制住她的病情。我们对母亲身体的很担忧。怕她摔倒,成了瘫子,因此每次见她,都千叮咛万叮咛她一定走好,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了。高血压脑动脉病患者最怕摔跤了。一旦摔倒,就有瘫痪的可能。 但是,在95年初夏的一天,靠拐杖行走的母亲在麦梗边看麦子时,不慎从水泥小道上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当时她感到右脚剧痛,眼冒金星。她知道,她把脚崴了。 那天,继父到镇子上跟集去了,家里也没其他人,怎么走进庄子呢?母亲只有在剧烈地疼痛中往前爬了。她一点一点地爬进了大门,爬到屋里,爬上了炕。 下午,继父回来了,母亲想告诉继父,她把脚脚崴了,好疼好疼。但想到她经常害病,已经够麻烦人家了。现在,只是伤了脚,这点痛苦怎好意思向人家说呢?母亲强忍了。
继父见母亲脸色苍白,额头发汗,以为她的老病又犯了,就胡乱吃了点东西,去看电视了。 晚上,母亲疼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血压也随之升高,感到头晕身麻。她怕自己瘫痪了,强支撑着身子坐起,在朦胧的夜色中听着继父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声。 好不容易忍到天麻亮,母亲就给自己揣了一只馒头,拄着拐棍上路了。她要到六七路以外的那个专治骨科的大夫跟前去看脚。她估计她的脚骨头裂了,本村的医生是看不了的。 她艰难地走了两里路左右,剧烈的疼痛就使她再也走不动了。她索性拉着棍子,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清晨的乡间路上,除过三三两两匆匆而去的学生而外,过路人是稀少的。母亲为了抄近路,没走公路,在蜿蜒窄小的田间路上绕行,路人更少。偶尔遇见路人或者熟人诧异地问她,她或是不说,或是简单地应付一句,就自个儿默默地往前爬。 直到母亲爬到骨科药房所在地,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也就是说,母亲从早上五点左右出门到这里,她用了五个多小时。
就在母亲爬着去看病的第二天,我刚好去看母亲。刚进村子,一个邻居就冲我说道,你总算来了,你妈有病了,昨天爬着去看病。 我一听,心如刀戳。20年前,母亲和父亲离异后,和现在的继父在一起生活。起先,继父在某偏僻的镇子上教书,离家里三百多里路。没退休之前,他每年只回家两次,退休之后,也动辄外出,家里就剩母亲一人了。哥哥和弟弟与母亲相隔九十多里路,包括我们姐妹三人,平时都不在她身边。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农民,并且都在贫困线上挣扎着。困难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们离母亲家太远了。远的她有个紧急事情,我们一时到不了她的身边。 见到母亲时,我第一眼就看见她脚上缠着纱布,她在炕上坐着,脸色苍白。那平时拄的拐棍在她身边放着。尽管她冲我微微发笑着,但还是掩饰不了滞留在她脸上的那种痛苦。 我故意问,你最近是不是那里伤了?母亲说,好着哩,就是这个老毛病。我说,那你的脚怎么了?母亲说,歪了,一点小伤。我说,是小伤?你都爬着去看病,还是小伤?说着,我拉起母亲的裤子,不看则罢,一看,我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母亲的膝盖竟然又红又肿,局部皮都蹭破了,显得血渍渍的。没有一定的路程,能把膝盖蹭成这个样子吗? 我顿时责怪母亲是自作自受,干嘛不给父亲说呢?让他拉架子车带你去看嘛?你爬上去看病,岂不死丢人现眼、糟蹋人家的形象?村里会是怎么看待他的??难道他平时不照顾你吗?我边哭边说,边埋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