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观念的更新,社会对婚恋的多元化,给予了越来越宽松的认同。对异性恋、同性恋、无性婚姻、丁克家庭的多元存在,不再大惊小怪。但,对单身一族似乎还不大适应,不知道他(她)们为什么拒绝迈进婚门。
前不久,我去海南名城H市旅游,顺便参与一个关于“家是Bay(港湾)”的自助聚会。
火车上,人们大都行色匆匆。行李架上大包小包的,五颜六色。神态各异的乘客似乎人人都归心似箭,Bay的魅力可见一斑。我依在座位上眯上眼睛猜想他们之中肯定有不少的故事,或酸或甜或苦或辣。市场经济的浪潮里,人们大多是为钱而来,但肯定也有少数分子是为“情”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精神之物”而奔波的,然而归根到底是为了家。由此想到家是何等的重要。难怪有人说,家是灵魂的别墅。跋涉人生是很疲倦很艰辛的,一个充满和谐与温馨的家,是一个荡漾爱的涟漪的Bay,停泊在她的怀抱,会抚平你满身的伤痕,让你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一次又一次高挂生活的征帆。
那么,还犹豫什么,请进家门吧。为她收入,为她支出,享受她的温暖。然而,我却也糊涂了,为什么现在单身家族越来越多,他(她)们有的破门而入后又挺身而出;有的在门前欲敲又止,左右徘徊;有的压根就没有准备迈进家的门槛,永远不做恋巢的小雀。
火车“咕咚咕咚”地跑着,我的大脑也没闲着。搜肠刮肚琢磨素材,为“家是Bay”的讨论发言打腹稿。为此,我特想与人聊聊,抓点灵感。
由于年龄相仿,两三站地过后,我们前后几排的乘客已经很“熟”了,前排座位上的王先生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在一家外企工作,正是奉父母之命,回家结婚的。他对成不成家、在门外还是进门里有自己的高论,其大意就是:结婚,通往坟墓,那么不去坟墓又上哪里?闲着也是闲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多少年了,约定俗成的游戏不参与,多对不起社会。张三李四都随大流去了,王二麻子你一个人不结婚,搞什么特殊化?还有没有集体观念?正常的人生道路是这样的: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然后等死。虽说人类繁衍的重任没都砸在你身上,可别当个没事人。凭什么大家上有老下有小,你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独身主义听着:逃避责任,极端自私,迟早有一天病时无人端茶送水,死时没人披麻戴孝,一个人慢慢发霉,天伦之乐没你的份。结婚吧,现在社会多么险恶,还是拉帮结派地过日子吧。实在无聊斗斗嘴也好,免得一个人寂寞至死。干吗不结婚?世上有那么多人,长得虽然差强人意,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实在不习惯就离,离婚有理:还我自由。反正得意思意思先结一个,不然招人怀疑。总不能老让居委会大妈天天担心你的个人问题,更不能让人指你后背,说你哪里哪里与众不同。不一定要为了爱情,封建社会就不兴这个,照样有瞎猫逮着死老鼠的伉俪情深,还不是一见面就上床?先性后爱,先爱后性,各有道理。包办婚姻怎么啦?爹娘还卖了你不成?他们有多年的生活经验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态度慎而又慎,比起自由恋爱的一腔盲目要成熟多了。
婚姻是一个相互容忍,直到麻木的过程。要求不要太高,太好的东西消受不起,一不小心就折寿了,比如武大郎。结婚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倒下的不计其数,贵在坚持。走,结婚去。最多是闹剧一场,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和老虎过一辈子。我没有听懂王先生到底愿不愿意迈进婚门,也许,他对自己的婚姻有某种情绪,但至少他不反对结婚,这一点我还是赞成的。结不结婚不过是一纸之别,可我们的人生正好需要这张纸给予定位,都缺乏安全感,都不能确定,因此,都渴望稳定和固定。
同座位的梅小姐是学中文的研究生,30多岁模样,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文文弱弱的。她是单身贵族,说是去见网友,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情,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当我亮出对家的观点后,她毫不留情面地把我对家的感觉撕个粉碎:顾念天下承平日久,人满之灾几乎灭顶。而今舆论所及,早嫁自然罪不容诛,不嫁却又视之如罪,其行政者又剥夺起码之权利,如不给休假等,致使这些“工蜂”,为父母、为舆论、为居室、为休假、为处境等,一改初衷,免乎其难,成为他人意志的玩偶。她对被迫无奈走入家庭的人深感同情,并劝诫女同胞不要误入家门。受台湾李敖《不讨老婆之不亦快哉33要》的启示,她“东施效颦”也作《不嫁老公之不亦快哉27则》。比如:“耳不听呼噜声,鼻不闻臭袜子,不亦快哉!不尾随、不打听、不当‘密探’、不做‘警察’,不亦快哉!艳阳高照,余则姗姗而起,款款而行,独啖比萨饼,泡快餐面,脚步不乱,气息不紊,悠哉游哉,以逸待劳,不亦快哉!作歌云:‘轻打锣,慢敲鼓,请听新编《王老五》,王老五呀王老五,你说舒服不舒服。年龄过了二十五,别人的衣服不用补’,不亦快哉!或冷雨敲窗,或风雪交加,早早地躺在干干静静、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斜依在松松软软的枕头上,一本好书在手,一杯清茶在侧,一把瓜子在握,边看边喝边嗑,之后翩然入梦。待一觉醒来,阳光满室,不亦快哉!不加入‘腰鼓队’(身怀六甲),不亦快哉。”
临坐的申姓先生听得入神,以至于扑克牌玩得都心不在焉,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扑克凑了过来,并顺便给周围在坐的各位每人一听饮料。一阵寒暄过后大家很快消除了陌生感,接着梅小姐的话茬,这位看上去有三十七八岁年龄的白领先生说得就更形象了。他把家庭比作一瓶饮料,新婚之夜只是启开瓶盖时诱人垂涎欲滴的一声“嘭”响,忍不住令人想舔一口溢出瓶嘴儿的幸福泡液。然而,瓶里的饮料味道到底如何、度数高低,还不知晓。但大多数人饮后都会找不到北。所以,劝君千万不要贸贸然冲进“围城”,否则就再也找不到自我了。成了家,你就不属于自己了,你不但要负有责任,还要受到很多干预和制约。比如也许因工作或什么应酬回家晚了,家门已经很严肃的反锁着,好不容易求开门,对方满脸疑云:“天王盖地虎?”你马上(记住不能迟疑,还要镇定自若)回答:“宝塔镇河妖!”。“莫哈莫哈?”你再对“正当晚下班谁还没点儿事”,即使是正儿八经的公事或光明磊落的约会,任凭你挺直腰杆,把胸脯拍得山响,人家也不相信。常此以往,你再回家晚了,上楼前就得编好一套天衣无缝的台词,因为说真话人家不买账。等编上几次,黔驴技穷了,没准儿哪一天不留神就许答错了。“脸红什么?”“哦……她、她吻了我N下”。得!这下可砸了,昏天黑地能多久,鬼才知道。反正打这开始,“革命”的火焰一定要大放光芒。你说累不累,干嘛要走进家庭呢。等有了孩子麻烦事就更甭提了,这一生你都潇洒不起来,最后剩下的只有满脸的“九条”了。看清楚了吧,别上台湾那个假小子的当,唱什么“我想有个家”,真的有了家你连哭都来不及。
单身一族的理论,把家说得非常可怕,常常使人站在门外犹豫不定、进退两难,如同“生存还是毁灭”那样。听着他们的阔论,品味他们的观点,我忽地想起了一段“门里门外”的对话。我对两位说,听听,也许会有启发。
门外:没有人和我吵架,但我的心情并不好。门里:特别渴望在我疲倦的时候,没有人在我身边骚扰。
门外:特怕孤独,老想与谁说点什么。门里:特想孤独一回,能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门外:真的,没有人管我今天晚上几时回家。门里:对不起,我得走了,有人给我留着门,等我一起入眠。不过,很难说门后是一张什么表情的脸。
门外:在外漂久了,耍单儿耍腻了,有时候挺想找个港口抛锚停下来,修修设备,刷刷漆,加点油什么的。避一避风,休整一下或温存一番。门里:要不是有人扯着,我早就走了。何必在单位看人家脸色,受窝囊气,哪里不养爷。
门外:暖瓶老是空空的,领子老是黑黑的。没人管我也没人骂我。门里:衣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可常常不是我喜欢的。
门外:床上和餐桌上差不多,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总有机会换换口味。门里:有人说结婚以后反而没有性生活了。我不同意,我觉得也许这样说更加确切:婚后两人同时都想要的时候几乎没有了。
门外:老是遇不到合适的人选。门里:老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选择合适的机会去做合适的事情。
……
一番“门里门外”的对话,道出了各自的苦衷和心愿,使得我的两位旅友脸上也豁亮起来:如此看来,是否迈进家门走进家庭,不能一概而论,这要由每个人的需要而定。不是所有进入家庭的人都想逃离家庭,也不是所有单身一族都不想迈入家门。
话题越来越靠近,话锋就越来越柔和。融洽的气氛使大家成为真正的朋友,火车平稳匀速行进,车窗外是江南水乡,绿郁葱葱的农田,一望无边的黄色菜花,映衬着红墙蓝瓦的农舍闪闪而过,不禁令人想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望着这迷人更醉人的江南农家风景,我有些激动。我指着车外依次闪过的幢幢楼房对旅友们说:这小屋,馨香如芝如兰,当秋风刮起,按落叶离枝归根的方式飘然回来,不必担心走错家门。一声亲切的“我回来了”,一双温柔的纤纤细手越窗招迎,一束久别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一杯清香的热茶,一眼温润的目光,一语入心的问候,一缕熟悉的体香……是的,那疲惫的心身,那满目苍茫的忧愁,那夜雨长储心头的沉重,那曾心生芥蒂的刻骨相思,那渴望缠绵的跋涉情怀……便找到了投靠的岸。是的,在外边漂泊久了的人,都会想家。回家去!这是人类一种永恒的愿望,那些来去匆匆的人流,那些栈道上古书里行进的历史老人,那些山巅横笛眺望的远足者,那些晨钟暮鼓中的孤影单身,他们的脚步为何匆匆忙忙?
虽然,迈不迈进家门是大家的自由,但两位旅友及同车厢的“参与者”,对我对家的那份美好感觉还是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这是家的魅力所在,她使萍水相逢的旅友成为朋友。在我的热情相邀下,两位旅友愿意同往H市先参加“家是Bay”的自助聚会,然后再做别的安排。当达到H市住进宾馆后,我们竟然有了一种意料之中的默契。我们同时推开了各自房间临街的窗户,伸出头凝视窗外路人匆匆的行色,禁不住想问一声:行人,急急的,是想回家吗?!
1、亲爱的读友,欲了解本博特色请点击:乐 活
2、本博更多精彩博文见: 炊 烟 男 女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