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男女学生成双入对,每个人都被性滋润得金光灿烂,作为“灵魂工程师”的大学老师,相比之下其“灵魂”不但苍白而且孤寂。我就是这样,所以我想难道我不应该抓一把青春的尾巴?于是,一不留神,我也找了个小情人。
坐在梳妆镜前,对着残妆凌乱的一张脸我有些暗然神伤。四十岁的女人的脸孔就像失去水分,褪了颜色的水果皮,睡靥如花是少女的专利,四十岁的女人睡眼惺松只能令人厌恶。因此,我总是在天黑后去“梦巢”(我在郊外租的房)与小情人幽会,再踏着黎明的露水归来。我喜欢走在林间的雾蔼中,自己就成了一只林妖。
偷情归来,我看着梳妆台上和丈夫的合影,心中泛起一阵歉疚。有传言说丈夫在外面有情人,但我没有证据,倘若我再年轻十年,也许会大张旗鼓地向他讨个说法。但两人都是知识分子,结婚十几年,一直相敬如宾,也平淡似水。丈夫在我心中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符号。让一个男人再为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守什么,连我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我和丈夫之间存在着一种谁也不愿说破的应允,给对方适当的情感自由度。
是丈夫挣了大钱后,我才放弃了大学讲师的工作,在家里做了“留守女人”。我和小情人是在一个很普通的饭局认识的,那时丈夫刚刚出国三个月。小情人很帅,大三学生,足球健将。青春气息仿佛不停地从他周身的毛孔往外涌,把我也浸染得年轻了许多。我也给了小情人许多方便,我给他钱,给他买来了电脑、音响、名牌衣服,这些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我第一次和小情人在“梦巢”中欢爱是在去年春天。“梦巢”廊前开着黄色的迎春花,我们开香槟庆祝第一次幽会。我与年轻又透着几分成熟的小情人抱在一起时,我就感到愉悦、心颤,那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愉悦……我心里踏实了,我的钱没有白花,小情人是个强有力的男人!尽管这些想法有些小家子气,可人在私下里往往容易这么想。小情人将身体赤裸了出来,我看到了他黝黑的皮肤和浓浓的毛发。他的肌肉十分结实,我像是触到钢铁,似乎可以将我的手弹回来。小情人膝盖上还贴着一大块胶布,那是在足球场上驰骋时留下的创伤,那块白胶布最有效地激起了我的情欲。因此,总能让我这个老女人酣畅淋漓、快慰无限……
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年的夏天到了,是我丈夫出国回来的时候了,也是我和小情人分手的时候了。我不想因任何男人毁掉自己的家庭。这是人的劣根性,我恨自己也不能免俗。我因此惶惶不安,可我看得出,小情人却显得越来越轻松,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地问小情人,我们的关系快结束了,是不是感到解脱了许多。小情人真诚地说,他不愿欺骗我,我们的关系只能在黑夜中保持,见不得人。我不会和他有结果,他也不会陪我一辈子。我说,天长日久有了感情,就舍不得……心理上有疙瘩,做爱的质量就不高,我们俩似乎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
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幽会,做爱完毕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抱着小情人的脸,禁不住流了泪。一年多了,小情人毕竟与我相伴一年多了。而今,就是分手的时候,心里有许多话,只是无从说起。我告诉小情人,如果他喜欢“梦巢”,我会为他永久地租下去。小情人说,没有你,“梦巢”已经没了意义,并且说他自己也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这样的结局还令我满意,尽管我无法知晓小情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是充满离别情绪的。
可是,在我将要起身离开时,却在枕边发现一只女人的发夹,我差点儿没有惊昏过去。我不会认错,那发夹是我的邻居陈太太的,我和她一起在免税商场买的,我心头像是坠上了一个铅块,绝望地往下沉。小情人不屑地笑了笑说:“那发卡是陈太太的,有一次打电话,说是拨错了号码,后来才知道她已经瞄了我们多时了。”陈太太狐狸般风骚地诱惑了他。不过,小情人也不是无偿为陈太太“服务”,她出的钱比我还多。小情人说并没有伤害我,再说我对他也不是忠贞不二,我哑口无言,只想快快逃离那龌龊的“梦巢”。
我被打击得病了半年,丈夫并不知情,对我悉心照料。我像是得了洁癖,每天都要洗两次澡,试图冲尽与小情人有关的东西。然而,肉体的肮脏容易去除,心灵的创伤却难以复合。好在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新鲜事太多,婚外有情已没什么大惊小怪,人们不会在意一个寂寞女人偷情的故事,连我自己都渐渐地淡忘了。我又成了那个别墅区中循规蹈矩的太太,和丈夫孩子过着看似幸福却极其沉闷的日子。
不过,我从窗口向外一望,便能看出哪辆轿车是刚刚“放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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