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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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约我吃饭，我找理由推辞了……为了表示对爱情的忠诚，我主动交待了一点点事情。

 

全良点了根烟，靠在床头说，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守着一个，追着一个？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

 

全良比我大十岁，他老婆两年前莫名地跳楼自杀了。我的出现令他和那个即将结婚的女人分了手。尽管我没见过那个女人，但是我听到那个女人经常给他打电话。我不在乎也不担心，因为追我的不止全良一个，也不止请我吃饭的那个。在酒吧驻唱的女人，永远不愁没有男人追，尽管那些男人有婚姻或者有女朋友。我不过是学会了用男人对付女人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来对付男人，因此，面对各色男人，我游刃有余。

 

抽完烟，全良抱着我疯狂了几乎一小时才昏昏睡去。我用手指拨拉着他的睫毛，偎着他躺了好一会儿。

 

全良吸引我的是他的不羁和疯狂，还有他三十好几还脱不去的孩子气，任性、率性且感性。事实证明，我选择跟全良同居完全是正确的，就像我不去当办公室白领而来酒吧唱歌一样，新鲜的生活，总是令我充满期待。

 

我天生是一个夜行动物，只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讨厌阳光的眼睛才能睁开。这便是一天中我打扮自己的时刻。镜子前，我不再是我，是吉普赛女郎，是夜上海的名伶，是中世纪的公主……至于到底是什么，要看我白天在床上读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电影，或者做了什么梦。

 

我喜欢幻化成夜的魅影，在漆黑里，得意的妖娆。

 

今天晚上，出家门前的那场爱做得太疯狂太迷醉了，以至于高潮的快感一直在我身体的深处藏着。所以今晚，我把自己打扮成一朵妖娆猩红的玫瑰，开的肆意而迷乱。

 

开始唱歌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是酒吧里唯一不看我的男人。这让我不由得偶尔去瞥他一眼。我不相信，一个满身情欲的女人的性感歌喉，换不到一个男人的一眼。

 

他终于抬头了，看得却不是我，而是吧台里的那个肥得能产奶的妞儿。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个肥妞是这个酒吧最招醉汉的人。她浑身是肉，沟深腚大，谁都想去摸一把。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摸她，直到有一天，与她调笑的时候，我学那些男人摸一下她的屁股，手掌与她的肉一分离才明白，怪不得杨玉环进入四大美人行列，原来肥女人的身体摸了之后，满心头是踏实和舒服。

 

休息时去洗手间，出厕所照镜子，看见自己的双颊依然泛着做爱后的绯红，忍不住又想起全良把我按在洗手台，拽着我的头发在背后要我的样子。这一想，我身体深处的那朵花，一瓣一瓣开始抖动，颤得我按着胸口好一阵深呼吸。

 

睁开眼，有个男人站在我背后，咄咄地盯着镜子里的我。我连忙低头侧身出去，走了几步，想起那人是今晚酒吧里唯一不看我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得意。猫儿总是对最鲜美的鱼情不自禁，这是逃不掉的天性。

 

键盘手小招给我一枝玫瑰和一张纸条，我不接也不看。在这里，除了请吃饭请喝茶，还有什么内容？

 

小招却说，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写着你的名字。看看吧，挺有意思的。

 

展开纸条，我看见有两行蓝色的奇怪的斜体字：午夜十二点，灰姑娘失落了一只水晶鞋，如果魔鬼得到了，灰姑娘丢鞋的脚必定会青一块紫一块。

 

我把那神经病的纸条卷成长纸卷，在最近的台子上的蜡烛上取了火，点根烟，四下扫几眼，看到没有人注意我，也没有人暗示我。抽完烟，身子才站起一半，脚下却一崴，差点摔倒。我一把扶住桌子，看脚下，什么障碍也没有，鞋却莫名地脱落了一只。

 

……午夜十二点，灰姑娘失落了一只水晶鞋，如果魔鬼得到了，灰姑娘丢鞋的脚必定会青一块紫一块……那纸条上的蓝色斜体字从脑袋里蹦出来，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的那朵花一下枯萎了。

 

小招说，谁跟你过不去？跟咒语一样。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唱完早点回家吧。

 

唱完最后一首歌是十一点半，我扫了一眼酒吧，看看没有什么异样，便出门打车回家。

 

谁知，走到半路，车却悄无声息地停下了。任司机反复重打火踩油门，发动机却没有半点声音。司机嘟囔着打开前车盖，很快又回到车里嘟囔：奇怪！一切都没问题啊，今天下午刚大修了，怎么就突然熄火了呢？

 

我低头看手机，不是看短信也不是看来电，而是看时间。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想想莫名巧妙的纸条，莫名其妙的崴脚，还有出租车莫名其妙的熄火，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小姐，你要是有急事打别的车吧。司机沮丧地边拨电话边对我说。

 

我想了想，没动，让讨厌的纸条见鬼去吧，一定是有人恶作剧，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个巧合，我是夜行动物，走了那么多夜路，鬼肯定都熟悉我了，不会跟我过意不去的。

 

这时，有辆车停在出租车旁边，那车的司机下来，拉开车门对我说，马车总会变成南瓜，车夫总要变成老鼠，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灰姑娘一定要回家。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回去。

 

天！说这话的人和那张纸条什么关系？更可怕的是，那张脸竟然是今晚我最关注的那个人！他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出租车的发动机突然轰鸣，美妙的像天籁之音。于是，我按捺住心中像发动机一样澎湃的心情，对那张脸说：抱歉！灰姑娘的故事太遥远，哈里·伯特的故事太虚幻，还是打出租车回家最实惠，哎——前排的哥们——开车啊……

 

出租车司机答应一声，轻快起步，把那个奇怪的人和他的奇怪故事一并甩到黑暗里。他快乐地开着车，嘟囔着，哎——姐们，我怎么觉得那个哥们说话有点儿神神经经的……

 

是啊，那个男人是有些不正常，他无论是看肥妞还是看我，眼神都不是一般男人那种色迷迷的，而是平静的没有任何内容。在酒吧里，我见识了各色男人，往往这样的男人士最麻烦，因为你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所以，遇见这样的人，我必定要多绷一根弦。

 

回忆他的样子和那张纸条，努力想分析出前因后果。可是，我除了能想起他脸色暗暗的牙齿白白的之外，无法想清楚这个人和这件事。

 

车到楼下，结帐的时候，我瞄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表，显示十二点零五分。上楼前，我笑着瞥了一下嘴，打了一个口哨。十二点过去了，一切正常，繁华落去，灰姑娘安然无恙。衣服没有变，鞋没有丢，出租车不是南瓜做的，司机也不属老鼠。哼！魔鬼在今晚肯定捡不到那只水晶鞋。

 

上楼，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没有我熟悉的鼾声。钻进卧室，不见全良的身影，我连忙拨他的手机。

 

来客户了，我在夜总会，你早点睡吧。全良很快挂了机，他总是这样，除了做爱时激动的胡言乱语唠里唠叨，平时总不肯多说一句话。

 

卸装，换衣，整理床铺。蒙着面膜趟到床上要关灯的时候，我觉得身子下面有点硌。伸手摸出来，却是一件猩红的蕾丝丁字裤，还有丝丝缕缕的带着一股邪味的香水味。我用指尖挑着它，傻想了半天，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样一条仿佛毒蛇吐芯一样的短裤。

 

突然，我反应过来，立马恶心得想吐，赶紧把那短裤扔到地上，撅着屁股，掀起被子，仔细看床上……

 

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那个号码是陌生的，那个男声也是陌生的。他说，你知道魔鬼得到水晶鞋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立刻反映过来是谁，正好把坏情绪一股脑地泼给他。你神经病啊！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还有啊，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他很平静地说，你们做爱的时候，他是不是总让你穿银色的高跟鞋？

 

我一惊，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说，离开那个房子！离开那个男人！别跟他结婚！他罪孽深重！

 

我贴在床头上，抱着自己，紧攥手机，紧张地问他：你是谁？

 

他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杀了他的前妻。但是，我不想让你跟魔鬼在一起，你尽快离开他！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谁知道你是不是疯子？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已经有些崩溃。我听出来，我的声音在颤抖；我觉出来，我的手也在颤抖。这个一百八十平方的空间，突然变得阴森可怕，一股凉气从我背后升上来，遍布了我的全身。

 

他说，我就在你的楼下，下来吧，别怕，我是警察。

 

我不知道该穿衣还是该睡觉，只觉得胸闷气短、心跳加速、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更怕的事情发生了——卧室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女人。

 

天哪！我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后背紧贴在床头，生怕自己尖叫起来。

 

那个女人一身黑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厉声问，你这个不安分的女人，睡着我的床，大半夜还跟情人通电话。你说，为什么要把我的短裤扔到地上？

 

啊——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嚎叫一声……

 

……再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躺在床上。卧室里，没有任何人，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我不知道刚才的记忆是不是场梦。

 

电话又响，又是陌生号码，我接听，有个女人冷冰冰地在电话里面说，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若是聪明，还是赶快离开全良吧……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条短裤和那张女人的脸，连忙用被子蒙住自己，我哆哆嗦嗦地想，我宁肯在被子里被闷死，也决不让那女人把我吓死。

 

电话又响，我不敢接，可是我那倒霉的电话，却自动接听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说，喂——我叫石岩，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听我的，你尽快离开那里！

 

拉开被子一角，床头灯光线柔和，屋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屏住呼吸，在被子里窥视很久倾听很久。然后，一点点起身，小心翼翼地四下看。出乎意料地是，地上没有红短裤，门口没有黑衣女人，一切真的像一场梦。

 

关了手机，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之后，去酒柜打开一瓶XO，一仰头全部灌进肚子里，又握着把水果刀摸回床上，把刀压在枕头下，大睁着眼睛竖着耳朵捕捉屋里的每一丝声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