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左】系头条号签约作者

上一回： 公子真情踏寒雪，小姐娇容说怨魂

佳菊赶快迎过去。佳桃知道连生有事来找姐姐商量，就对龚易说：“你跟我来，看看我写的字，还要请龚先生指点一下。”说着，拿过一只紫铜的瓜棱手炉，从火盆里挟了几块炭火放进去。龚易替她提着，一起上楼，走进一间书房里。

和下面一样，书房里摆放的也大多是崭新的西洋家具，从这些陈设上可以判断，武家大概是在十几年前开始富裕的。与沉闷衰败的龚家相比，武家处处有一种全新的气象，佳桃置身其中，身上自然也有一种清新的气息。

龚易在楼上楼下都没看到佳荷，问道：“另一位小学友怎么不在？”佳桃说：“佳荷几天前和芸姨娘出去走亲戚，想必快回来了。”龚易沉吟道：“你们姐妹之间这般亲热，令人羡慕。说起来，我在家里的地位和佳荷很相像，但我和兄长们异常生疏。”

佳桃感觉大家彼此熟识，也就不忌讳和他谈论这种话题：“你们生疏，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吧。我母亲在世时，芸姨娘已经来了，佳荷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我们几个年纪都小，只比佳荷大几岁，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亲热。”

佳桃一边说，一边拿出十几天来写的字，全部在桌子上摊开。龚易俯身，看出佳桃临的是赵孟頫的小楷，已经有几分形似，却还谈不上神韵，就说：“赵孟頫的楷书带着一些行书的意味，看起来亲切，其实很难把握。”佳桃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了几家的字帖，不喜欢那些四平八稳的字，只有他的字看得舒心，就冒冒失失练起来。”龚易实话实说：“可是，要练成这种楷书，并非易事。”

佳桃说：“这几天我已经感觉到了。练书法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我不想太委屈了自己，不管能不能练成，先要挑选一种自己喜欢的来练。”龚易同意：“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原来我也没有耐心，坚持练下去，渐渐就能体会其中的乐趣。”嘴里说着，一双眼睛炯炯地盯着佳桃的脸，要把她眉眼五官的细节牢牢刻在脑子里，作为那幅肖像的样本。

佳桃被他看得不自在，把自己的字推到他的面前：“龚先生说的太笼统，还请龚先生单独指出来，哪些字写得不好，哪些字还有一些模样。”

龚易的视线果然被引回到字迹上去，垂下头认真审看。佳桃在一边磨好了墨，龚易不再客套，提起毛笔在她的笔画上圈点。看到佳桃把一个“缘”字写了好多遍，似乎都不满意，就自己拖过一页纸，写下两个“缘”字，果然气韵生动。佳桃禁不住赞叹：“这个‘缘’字，写得好的话十分耐看。我还要试一试。”说着要过笔来，在旁边临摹几个，感觉总是差了一些火候。

龚易站在她身旁，闻到一股温暖的肌肤的香气，他的眼前是她的一只耳朵，衬着鬓边齐整的发丝，玲珑白皙，龚易禁不住又发起呆来。

高大的房间里一片阴冷，佳桃写了一会儿，双手冻得发僵，埋头去摸桌子上的手炉，不曾想龚易的一双手正捂在手炉上，手指相触，却因为冻得麻木而没有感觉。龚易把手炉向她面前推过来，佳桃不再刻意躲闪，两个人的手一齐放在炉上取暖。

外面的楼梯上“嗵嗵”一阵乱响，有人跑上来，用力撞开隔壁的门，很快又转到这边的门外，佳荷的声音嚷着：“大姐说龚少爷来了。”

摘自长篇小说《青岛旧事》，于左 著，人民东方出版传媒2016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