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左】系头条号签约作者

上一回：美公子水丞传深情，俏小姐舟中说清梦

佳桃被妹妹的天真烂漫逗笑了，推一推她：“噢，原来你也会做梦，也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佳荷仰身靠到佳桃的腿上，扬手攀住佳桃的脖子：“二姐，平常在书院里杜老师对你最好，这几个月你就没有梦到过他吗？其实，你就算梦到了，也不肯说出来，对吗？”

佳桃被佳荷的手冰得直打冷战，垂下眼睑，盯着妹妹的眼睛说：“我不像你这么多的心事，干什么要梦见他？而且也没有你那么大的神通，便是想梦也梦不到。”

佳桃的表情让龚易心中疑惑：“杜冲？是你们淑范女中的老师吗？”佳荷说：“杜老师是礼贤书院的，兼着我们的算术课，还有二姐她们的代数课、几何课。奇怪，礼贤书院的学生竟然还有不认识杜冲老师的。”

龚易确实不认识，佳荷说：“听说，杜老师每天早晨穿着短衣短裤，在礼贤书院的体操场上跑步，你果真没有见过？他还在你们北京上过学呢。”

佳荷如此一说，龚易记起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浓眉黑面，目光明亮，原来那就是杜冲。龚易垂下头去，许久不再言语。佳菊在一旁看出他神色的变化，小心说：“回去以后，请龚少爷常来家里玩。你们这些同学，平日里多往来一些，总会有好处，定魁也需要一个正派的朋友。”

龚易点头，心中那股归家的快慰突然无影无踪。木船正在驶进码头，佳桃和佳荷扭头看向两边泊着的大船，都没有留意龚易脸上的失落。

大战之后的码头里一片混乱，一条高大的轮船正在靠岸，烟囱里黑烟滚滚，夹在其中的黑色烟尘洒落下来，如高粱米粒一般大小。两下里的距离越来越近，轮船的船舷旁边站着许多人，男男女女，衣衫新奇，提着行囊俯视着驶近的木船，嘴里“叽叽呱呱”说着话。佳桃她们仰头看上去，终于明白那些全都是刚刚渡海过来的日本人。

木船再往前去，岸边的几条渔船正在卸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气。码头上聚集了许多鱼贩，不像往常那样大声叫嚷，买到了鱼便推起车子、担起担子离开。

连生带着几个膏局的伙计正在码头上等候。上岸以后，龚易和武家姐妹道别，带着小暖一路走回家去。

 父亲龚其迈正陪着俞伯庸喝茶，龚易上前行礼，俞伯庸拉住龚易上下打量，夸赞他形容俊朗，很有龚其迈年青时候的风采。龚其迈坐在一旁，感觉小儿子去了一趟乡下，神情气色都比先前雄健了许多，在俞伯庸面前的应答也是从容得体，自然高兴在心头。

龚易陪着他们说过几句话，走上楼来见母亲。几十天不见，母亲的脸色更显暗黄，盯着龚易的脸直说乡下的饭食养人，又夸奖小暖做事尽心，服侍得周全，这回一定要好好赏她。

龚易又见过母亲，转身回到自己屋里，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面前全是佳桃那一张清丽的脸，随即，那个杜冲的身影悄然闪现出来，挡住了佳桃。龚易心中气恼，佳桃的样子根本不像在恋爱，自己这样疑神疑鬼、失魂落魄，全无道理。淑范女中里那么多的女生，身为兼职教师的杜冲，关照的学生自然很多，武佳桃最多不过是敬重杜冲而已，每一个女生都会这样的吧。

摘自长篇小说《青岛旧事》，于左 著，人民东方出版传媒2016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