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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是春秋战国时期最为伟大的政治家、战略家。他雄才大略,远见卓识,对内推行各种改革,对外执行“尊王攘夷”的政策,不仅使齐国国力大增,而且使齐国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称雄于一时,为后世树立起一块丰碑。他一生波澜诡谲,充满着神秘和神奇,尤其是在他病危时对齐桓公关于如何选拔和使用人才所说的那一番话,更是惊世骇俗,见解独特,足以警示后人。
公元前649年,管仲奉齐桓公之命,带兵去援助已经名存实亡的周朝国王——周襄王。由于他在行军打仗中日夜操劳,积劳成疾,回来后不久便一病不起。齐桓公很是着急,经常来看望他,只盼他的病早日痊愈。整个齐国离不开他,他齐桓公更是离不开他,没了他,齐桓公就好像失去了左右手一样,做什么事,再也不能那么得心应手了。
一天,齐桓公上完朝后又来看望管仲,几天不见,管仲已经瘦骨嶙峋,枯瘦如柴,病情越发沉重了。齐桓公心里十分难过,知道他的来日已经不多了,紧紧握着管仲的手说:“你是这个国家的顶梁柱,国家有许多大事还等着你去做呢,想不到你却病成了这样。”说着喉咙哽咽,两行热泪夺眶而下。管仲见齐王这样,心里一热,眼里也湿润了。他也非常感谢齐桓公的大度和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才有一展抱负的用武之地,让他的雄才大略才得以实现。要知道,在当时的封建时代,能像齐桓公这样器重人才、爱惜人才而又不计前嫌的明主国君,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早在齐桓公还没有袭位当王之前,管仲和他的好友鲍叔牙各为其主,管仲当公子纠的老师,鲍叔牙做公子小白的老师。两兄弟为争齐国的王位,各施奇谋。管仲为了扶公子纠当上齐王,还曾经把公子小白射了一箭,差点让小白命丧黄泉。最后因多方原因,公子小白当了齐王,成了齐桓公,而公子纠反而被鲁国所杀。当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管仲时,许多大臣都极力反对,齐桓公力排众议听从了鲍叔牙的意见,从国家利益出发,不仅接纳他,而且还十分信任他,封他做了齐国的国相,把国家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这不要说是在封建时代,就是现在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他作为一个国王,不报一箭之仇,能赦免他的死罪也就非常了不起了,谁还敢把一个仇人放在自己的身边,还放心大胆地把大权交给他,让他去管理国家呢?也许只有胸怀比天大,比海宽的人,才会有此容量。齐桓公正是一个海纳百川的人,敢于做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管仲得到齐桓公的赏识和器重,也算是他的幸运和机遇。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他当然也会为齐桓公肝脑涂地,以死相报,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对得起宽大为怀的齐桓公。
管仲见齐桓公对自己如此关心,心里十分感激,他也早已泪流满面了,对齐桓公说:“本来我还想为大王再出一把力,把国家治理得更好一些的,可是天不假年,上苍不给我这个机会了。我们君臣别后,还请大王多多保重,不要为微臣而伤及身体,这便是齐国之福了。”
齐桓公见管仲已经快要留不住了,但他身后的事还得要考虑呀!便问:“你的病越来越沉重了,万一你不行了,你看谁来接替你管理国家合适?”当时齐国有名并德才兼备胆识卓绝的大臣宁戚、宾须也都先后去逝了,真正能接替管仲担起这付担子的还真不多。管仲听了齐桓公的询问,沉吟有顷,长叹了一声说:“唉!可惜宁戚、宾须死了。”齐桓公问:“除了宁戚、宾须外,难道偌大一个国家,就再也没有能人吗?”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看,鲍叔牙怎么样?”齐桓公心想,鲍叔牙是齐国的元老重臣,对国家的贡献很大,不仅是自己的老师,也是管仲最好的朋友、恩人。管仲事业上的成功,要不是鲍叔牙向齐桓公极力保荐,他不仅不能被人发现,得以重用,而且有可能早已成刀下之鬼,坟草萋萋了。不料管仲却说:“鲍叔牙虽然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的肚量太小,容不得人,记住了人家的一点过错后便耿耿于怀。做国相的人,度量一定要大,肚子里要撑得开船,因此,从这点上看,鲍叔牙做国相,管理国政不太合适。”齐桓公又问:“鲍叔牙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投他的反对票呢?”管仲说:“是呀!我投他的反对票,是因为刚才大王问我谁当齐国的国相合适,而不是问我和谁的关系最好。如果问我和谁的关系最好,私谊最深,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鲍叔牙。但如果要问我他能不能当国相,我还得说他不合适。我不能以私而废公,用自己的私人感情而贻误国家的前途。”齐桓公听了管仲的这一番话后,不由地赞叹了一声:“管仲真人才也,总是以国事为重,临终前还不忘国家。”
过了一会儿,齐桓公又问:“那隰朋怎么样?”隰朋也是当时齐国有名的老臣,对国家有着很大的功劳,只是他与管仲有些矛盾,不知背后他对隰朋是如何看的。管仲说:“隰朋为人谦诚,遇事不耻下问,做事大公无私,又勤劳务实,兢兢业业,是做国相的人才。只是他的年纪太大,和我一样也是黄土掩眉之人,怕是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这时,齐桓公又问:“那么你看,易牙、竖刁、开方、不才这四个人怎么样?他们个个都是对我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啊!”管仲听到这四个人后,皱了皱眉头,十分严肃地说:“你就是不问,我也要对你说的。这四个人你不仅不能用他们,让他们掌握什么权力,你还得疏远他们,提防他们,最好把他们从你身边赶走。他们可是一伙奸佞谄媚、祸国殃民的小人啊!”
说起易牙、竖刁、开方和不才这四个人来,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故事。易牙本是齐桓公身边的一个普通小吏,官不大,野心却不小,并且心狠手毒,什么缺德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也做得出来。他知道要想爬上高位,必须要得到国王的信任,于是,他便想方设法接近齐桓公,向他献殷勤。他本是厨师出身,烧得一手好菜。为了讨好齐桓公,他先向齐桓公身边的人靠拢。他每天都做出许多美味佳肴送给一个受齐桓公十分宠爱的妃子——卫姬,把卫姬哄得团团转,吃得非常高兴,卫姬便经常在齐桓公面前夸易牙。齐桓公虽然听到了许多赞扬易牙的话,仍然不为所动,对易牙没有什么表示。一次齐桓公生病了,吃什么山珍海味,人参燕窝都索然无味,卫姬问他,那你到底想吃点什么呢?齐桓公说:这人间所有吃过的东西,我都不想吃,不知道还有什么人间没吃过的。卫姬把这话说给了易牙,易牙听后,心想:这人间没吃过的该是什么呢?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人肉吧!于是,他竟把自己刚刚三岁的儿子给杀了,做成一碗人肉丸子端给卫姬,让她献给齐王。不想,齐桓公吃过后,病还真的好了。后来齐桓公问易牙这丸子是用什么做的,易牙说,这是用他三岁儿子身上的肉做的,齐桓公听后很是感动。想不到易牙为了效忠自己竟不惜杀子,真是可赞可叹。从此,易牙便得到了齐桓公的信任。
再说竖刁,他原来是侍候齐桓公的一个小童,但他官瘾很大,权力欲特别强,很想往上爬,只因他不是宦官,没有净过身,不能跟随大王进入后宫,只能在朝堂上端端水送送茶什么的,要想进一步有更多的时间接近大王就相当困难了,特别是不能进入后宫,许多不便给大王直接说的话,是需要后宫嫔妃给大王转达的,因不能与这些嫔妃见面接触,就结识不了她们,想要她们帮忙也帮不上。于是,他一咬牙,把自己阉了。从此,他便时时跟随大王身边,可以自由出入后宫了。许多嫔妃为了能得到大王的宠幸,反而倒过来巴结他。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后宫的许多嫔妃都为他唱赞歌,说好话,而且一些王公大臣也变着法儿结交他。终于,他成了齐王身边的一个红人,受到了齐桓公的百般宠爱。
还有一个叫开方的,他也很不寻常。开方原本是与齐国毗邻一个小国的太子,是作为人质送到齐国来侍候齐王的。开方的父母病逝了,托人带信来,要开方马上回去奔丧,齐桓公也给他安排好了车马,要他马上动身,可是,开方没有走。他说:“我既已来到大王身边,我心里就只有大王了。我父母已经过世,人死又不能复生,奔不奔丧都一样,倒不如把孝顺父母的这份心,放在孝顺大王的身上,这样也许更实在。”当时,齐桓公听了,鼻子有些发酸,觉得他对自己是这样的忠诚,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从此,齐桓公对他便渐渐地喜欢信任起来了。
另一个叫不才。不才原是一个养马的马夫。由于他对马的脾性颇有研究,还精通马语,无论是什么暴烈性子的马匹,他只要在马的屁股上拍几下,再附在马耳朵边说上几句,马匹便会立刻安静下来,温顺得像一只绵羊。因此,大家都说不才是最会拍马屁的人。因他养马有功,齐王便提拔他做了一个只管几个马夫像“弼马温”这样的小官。谁知这一提拔,倒把他的官瘾也提上来了。他时刻都想着如何往上爬,好当上更大的官。但往上爬,首先必须要得到齐王的器重,怎样才能得到齐王器重呢?得做出一件让齐王感动的事来。他绞尽脑汁,冥思苦索。机会终于来了。一次齐桓公来挑选马匹,不才将一匹千里良驹送到齐王面前,齐王一看,这马膘肥体壮,腿健背阔,果然是匹好马;再一看牵马的人,却是个风姿绰约、娇柔艳丽的绝色女子,齐王顿时看傻了眼,魂不守舍了,在接马缰绳时,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这美貌女子的手。这女子见大王这样子,便欲却还就,满脸羞涩,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不才之妻。不才虽然官不大,却娶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不才心想,要取得齐王的青睐,必须要舍弃所爱,献出自己心爱的妻子,他才想出这一毒招。他见齐王已被自己的妻子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制,已到了火候,他便扑嗵一声,跪在齐王面前,对齐王说:“刚才牵马之人乃我拙荆,如果大王不弃,小人甘愿把她送与大王。”齐桓公一听,假意推辞道:“爱卿之妻,寡人怎敢横刀以夺呢?”不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大王的,大王就是要摘去小人项上的这颗人头,小人也要奉送,莫说是一个小小女子。”齐桓公便欣然纳之,收入后宫享用。不才也自然地得到了提拔,当上了大官,并被齐桓公所倚重。
齐桓公见自己刚提起这四个人,管仲不仅说不能用,还要自己疏远他们,不知是什么原因,感到有些奇怪,想问个明白,便问:“易牙为了让我尝到人间从没尝过的人肉,好使我的身体早日康复,把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杀了,这说明他尊敬我超过爱他的儿子,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怀疑的呢?”管仲说:“人最疼爱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女,易牙把自己心爱的儿子都杀了,他会疼爱你吗?他尊敬你只是看重你的权力,这种毒如蛇蝎之人,他今天可以对自己的骨肉下毒手,明天他当然也可以向任何人下毒手,他眼里连自己的骨肉亲情都没有,还会有你这个大王吗?”齐桓公又问:“那竖刁呢?他为了能好好地侍候我,把自己都阉了,连做男人的权力都不要了,可见他对我的忠心不是超过他爱惜自己的身体吗?难道对他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吗?”管仲说:“竖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有什么是他爱惜的。很显然,剩下的那就是他的狼子野心,这种人他对你能忠心吗?他对你会有忠心吗?”齐桓公又问:“那开方呢?他父母去世了,他为了侍候我,不愿离开我,闻讯后他连丧都不去奔,他对我的那颗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对我已超过了他对父母的孝顺啊!难道对他也要怀疑吗?”管仲喘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开方放弃了太子的地位来侍候你,可见他的野心比太子的地位还要大,这样的人你更不能重用他,否则会给国家带来大的祸乱。他之所以不去奔丧,说明他更会掩饰自己,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人之身体,授之父母,你想一个连父母都可以不要的人,他会看重你这个和他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国王吗?再想想,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是不是太可怕了?”齐桓公想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又接着问:“那就只有不才了。他把与自己生活多年的妻子都送给了我,这足以说明他对我的爱已远远超过了他对妻子的爱,超过他自己的所爱。对我这样忠心不二的人,这大概不该有什么怀疑了吧?”管仲听后,鄙夷地一笑,接着说:“这种人不仅可恨可恶,而且还相当可耻。你想想,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可以放弃,那还有什么值得他爱呢?他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惜卖妻求荣,这种人难道还有什么真诚可言吗?在他身上还找得出一丝半点伦理道德吗?他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今天可以厚颜无耻地出让自己的妻子,当有更大利益诱惑他时,明天他照样可以舍弃你这个国王出卖你,出卖国家。这种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千夫所指,万人共愤,人们连躲都怕来不及,你还要重用他,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丢国家之丑吗?”
齐桓公听了管仲一番话后,想了一阵,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但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话他在任相国时,怎么没有听他说过呢?于是,他又问:“这几个人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从前没听你说过,甚至连提醒我的话都没有,这又是为什么呢?”管仲说:“河水为什么不能轻易地淹没农田,泛滥成灾,那是因为河岸有一条大堤挡着,它越不过这条大堤。我在管理国政时,好比是这河岸大堤,总是挡着他们,不让他们冲出来为非作歹,他们当然也就不可能胡作非为。现在我这条大堤就快要垮了,再也拦不住他们了,所以,我担心河水会冲出来泛滥成灾,我必须得给大王提个醒,多留点心,提防着点,以免到时猝不及防。至于那时我没对你说,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你是国王,你有个人的喜好,只要你能在大的方面过得去,我一个当臣子的,又何必要苛求于你呢!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把一些人、一些事看清楚的,自己的醒悟明白,远比别人的提醒,效果要好得多,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又何必时时处处都要当你的老师,显得什么都比你高明呢!今天我把这些话全给你说出来,是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再不说以后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你去好好地想想吧!”齐桓公听完后,抱头痛哭不止。哭完后,他想,这管仲真不愧是天下奇才,生前他为自己出谋献策,内结同志,外交朋友,帮助自己实现了富国强兵之梦,成就了一代霸业,临终前还为自己作精心的安排,向自己倾吐出这一番肺腑之言,真是其忠可嘉,光昭日月。
齐桓公不愧为一代明君,他果然采纳了管仲的建议,任用隰朋为国相,亲君子,远小人,后来干脆把易牙等四个人都赶走了。在政治上继续推行管仲当政时期所施行的一系列政策,从而保证了政策上的稳定性和连惯性,所以,齐国在齐桓公死后,有好多年一直都还保持着霸主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