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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吉小舒

 "爸爸，好凉爽！咱们一直待到开学再回去。"女儿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说喜欢家乡的天气，蹦蹦跳跳地跑在我前面。

“爸爸，一会儿帶我吃什么好吃的？牛肉粉、糯米饭、破酥包......”女儿一口气说了好几样家乡小吃。

这些年，每逢暑假，我都会带女儿回老家待上一、两周。一是避暑，二是见见老友，顺便再慰藉肚子里馋虫的相思病。我总是很想念家乡的美食，女儿跟着我，也爱上家乡的味道。

城市年年变，记忆中的老字号换了地方，夜市已是美食集中地。安顿好女儿，约上老友晚上小聚。

我最早到，选择了一家僻静的摊位等老友把酒言欢，先叫上即点即烤的土豆片、小豆腐解馋。不一会儿圆形烤盘上散发的香味伴着老板小铁铲翻炒食物的嚓嚓声，引得馋虫不安分。我闭着嘴，生怕一开口，忙碌的口水掉出来。

“老板，炒份土豆丝饵块粑，多加些盐菜”，“辣椒面放在一边。” 我耳畔响起年轻的女声。看样子女孩子不怎么能吃辣，像你。看看，你总是很霸道，不分时间地点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或许，你一直悄悄地待在我心里的不远处，任何似曾相识的场景、声音都会将你呼唤出来。而我，无法躲避。

你是一个长在无辣不欢的地方，但吃不了辣的女孩。一张利嘴到是“辣气”十足，争论起来常常让我哑口无言。我们很少发生争执的话题是“吃”，你天生好吃，我热衷于做吃的。

你喜欢小吃，喜欢吃肉，红烧肉、梅菜扣肉、回锅肉......说起来餐餐饭都是无肉不欢。别人是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你是吃饱了，看见好吃的还能再吃两口。我总奇怪你的窈窕从哪里来？聊到眉飞色舞处，我记得自己炫耀了一把，说“这些菜我都做得不错，有空做给你尝尝”。

只字片语犹在耳边，凝神一想已是多年。只是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没吃上我做的菜。

大学放榜，如我所愿，我去了美食之城——成都。九月的成都，桂花的清香四处弥漫，我给你的信上飘的却是麻辣鲜香，全是写给你的美食攻略。

放假回家时，我一边与你逛小吃，一边说“成都的灯影牛肉挺好吃，下次回来带给你”。

大学四年，我在成都忙得不亦乐乎，直到毕业也没把灯影牛肉带给你。我忘了吗？是的，我忘了。成都是美食、美女、美景一个都不少的城市。

我是匹野马，是匹想飞的野马，连草原都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带你，也带不走你，只能怀揣自己的自由，找寻我要的天空。我走过许多城市，遇到很多美食，经常想起要是你在多好。

走着走着，我们断了联系，你嫁做人妇，我成人夫。我有了一个女儿，养了一条狗，他们把我套在家里，成了一头居家的牛。我终是扛上了俗世的牵绊，在城市间奔忙。

我想也许你早已忘记我，可有一天手机里出现你的消息。我说出脑海里盘旋多次的话语“多年不见，却经常想起你。”文字里，昨日的记忆投进了今日斑驳的阳光，那是我的家，你的娃，还有一瓢一勺的寻常生活。

一日，我做了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一时兴起，发张图片给你，附言“我做的香辣牛肉，有机会做给你吃。”，你回复“好啊，看上去很香。辣吗？我估计会吃到眼睛下雨。” 你依然怕辣。

有些人、有些事，忘不了；但记着，也未必会谱成柔肠百结的离歌。

我俩的联系时断时续。有时候我不回消息，生怕说多了，生命里就多一种舍不掉的牵绊；可更多的时候，我等着你的消息，期望着被你牵挂。

整年中，我们除了偶尔在节日、生日发发消息，其余时间唯有沉默。

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聚着聚着又远了。

入秋，天凉，丝丝细雨随风而起。老友们陆续落座，我们随意聊着如今的日子。柔和的灯光下，烤盘里熟悉的菜肴热气腾腾，大家杯盏相碰间，心里不时泛起一些感动。聚毕，大家各自安静归家。回去的路上有几许寂廖，好在和友人见面的余温一路随行。

眷恋一个城市，会眷恋它的味道，会想起一起寻味的人。听说，你偶尔会回来。

下次回来提前告诉我，好吗？我想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