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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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刺骨鲠在喉北医三院南宫滟原创 |
分类: 思遇‖浮生万绪 |
用晚膳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一根26块钱的鱼刺卡在了喉咙里。
那阵子是下午5点半,发声无碍、吞咽无碍,只是作咳嗽状的时候,有扎痛的感觉。我咔咔咔地咳了几声,见无效,于是土法上马,开始自我治疗:
先是倒了杯温水,大口喝了。咳几声试试,刺还在;
然后拿了一角麻酱甜饼,大口吞了――可怜见的,那时候我已经吃饱了,却还要硬塞一块饼下去――咳几声试试,刺还在;
然后倒了一杯底的镇江香醋,一点点地抿,试图让醋液在咽喉部位多停留一会儿,将刺软化掉。抿醋的时候上网查查有无其它解决之道,结果发现有帖子说,科学家专门做了试验,一根刺要在一杯醋里泡两天,才能微软――Oh my god,喝两天的醋,就算我的牙能hold住,胃也hold不住,,,赶紧把剩下的半杯底的醋倒掉了,咳几声试试,刺还在。
再然后就没什么办法了,只好该上网上网,该做家务做家务,每隔半小时咳几声,好让那根刺知道,我还没有忘记它。刺也很配合,我咳几声它就让我痛几下,好让我知道它还在……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晚上8点钟,咳嗽带来的疼痛逐渐强烈,而且连说话和吞咽的时候也有了感觉。我想不能再忍下去了,疼是小事,如果引发喉头的炎症和肿胀就麻烦了。于是换装,拿了海淀医院的就诊卡和病历本,一个人出门打车。
晚上的北京,交通比白天顺畅一些,花了17块钱、20分钟到了海淀医院。之前每次来都是门诊,这是第一次看急诊,整个医院黑灯瞎火的,我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指示牌,只好先到门诊那边找线索,蹬蹬蹬跑上几十级台阶,发现两个出入口都锁了,屋檐下只亮着几盏节能灯,气氛十分惨淡。无奈何,转身下来,再耐着性子寻找,这一次,总算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发现了被掩映着的亮着“急诊”二字的灯光指示牌。
循着指示进了急诊大厅,里面闹哄哄的有不少人,抬头先看见到处张贴着A4大小的白纸,上书: 8月14日开始,先更换新的就诊卡再挂号!于是先找到办卡处,上交了2年前才办的老卡,更换了新卡,,,再找到挂号处,两个窗口既挂号又交费,各排了十几个人。耐心地等,总算轮到我了,将新的就诊卡递进窗口,说挂个耳鼻喉或者五官科,卷发大姐立刻将卡扔出来,同时扔出的还有三个冷冰冰的字:“看不了!”只好堵住窗口,继续耐心地问:“这里就没有大夫能解决鱼刺卡喉的问题吗?”可能被我身痛志坚的态度、温柔良善的表情所感动,大姐终于从额前的发卷里投射出一缕慈悲的眼光:“去北医三院吧!”
NND,这句话意味着我得先回家拿身份证,然后再去一个我仅有耳闻从未沾边的陌生医院解决问题,,,海淀医院也算堂堂首都的二级甲等医院,急诊居然连特么个鱼刺都处理不了,悲催啊……在光线暗淡的路边站了十分钟(出门前戴了个驱蚊脚环,忒英明了),总算等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告诉司机,先回家,再去北医三院。
到家拿了身份证,重新上车,直奔北医三院。到了院外,下车,给司机22块钱,奔着红色的急诊俩字就去了。
分诊台的护士瞟了一眼我的身份证,眼神往右边一扫,告诉我:“出去办卡挂号再过来。”
“出去?上哪儿去?”
“外面,门口。”就这四个字,人家已然是不耐烦了。
我这个人生平最怕惹人讨厌,只好退出了急诊楼,向大门口走。到了门口,发现右侧亮着灯,写着就诊制卡处,便踅摸过去,发现拉门已紧锁,再顺着旁边的窄巷往里看,却似一个存车场的样子。
右边不对换左边,一个简易房子亮着灯,凑过去看看,墙上只挂着两块牌子,写着肝炎、传染病、紧急临产,胡乱画着几个箭头。我小心翼翼探头进去看看,里面却有两个窗口,上书:办卡挂号。他NND,您这算吓唬人还是逗你玩啊!
办卡挂号的工作人员倒是个帅锅,瘦,白,大眼,收我10块钱,递出来一张就诊卡,一张收费单,一张挂号单,一张就诊单。我攥着这么一堆东西,穿过黑乎乎但又人来人往的院子,回到分诊台。护士用手敲敲就诊单说:“填上。”
填了,护士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鱼刺卡了,她用手向前一指:“量血压去。”
“量血压?”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还没发表意见,护士就又敲敲就诊单:“不量也行,在这里签字。”
签了,护士大笔刷刷几下,然后向后一指:“左拐,五官科。”
左拐,发现两边分别是外科、妇科、手术室、五官科,再往前是留置观察室。楼道里,只有外科和妇科门前摆了几张简易座椅,上面坐着各种病人和家属。一个胖男人光着膀子,脖子上戴着护具,躺在简易行军床上。一个老太穿着旧背心,光着大腿坐在推车上。手术室的门呈半开状,“手术中”的灯却亮着,透过门缝,看见医生正在用刀子划拉着一个男人的下巴,我晕血,赶紧终止了自己的偷窥行为。
接下来就是在五官科门口排队,我前面分别是一青年男,一中年女,一学生男,和我一样都是骨鲠在喉的人士,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排队,活像抢购 iPhone5,,,我后面则是一位个子小小的南方学生女,不停用餐巾纸捂着流血的鼻子。
陪同青年男的队伍比较庞大,角色似乎分别是妈妈、恋人和兄弟;陪同中年女的是丈夫;陪同学生男的是父亲;陪同流鼻血南方女的也是她的恋人,两人挎着手臂,在我后面叽叽喳喳地小声聊着天。四处看看,似乎整个急诊部只有我一个人是自己来的,这到底是显得我强悍呢,还是杯具呢……
说是急诊,但似乎鱼刺不那么好处理,诊疗起来十分缓慢,平均每20分钟处理一个病人。我等啊等,左脚站累了换右脚,右脚站累了换左脚,又没带点什么消遣物件,只好东想西想。直到晚上10点15分,在排了50分钟的队之后,我总算被叫进了诊室,坐在椅子上。
为我治疗的也是一个帅锅,瘦,白,大眼……北医三院的夜间急诊怎么那么多帅锅,早知道穿条漂亮裙子了……他拿压舌板压着我的舌头,在照明灯光下瞅了半天,又拿了个小内窥镜,伸进喉部看了又看,最后跟我说:“我没看到鱼刺,你再描述一下你的感觉。”
我就比比划划说了半天。他又仔细地看,并且问我:“你吃的是什么鱼?”
“……带鱼。”我不无遗憾地说,这种海产忒家常了,早知道是个帅锅给我看病,晚餐我就吃鲍鱼了。哦,鲍鱼没刺,,,先不去管它,治病要紧。
帅锅说:“带鱼没有大刺啊。”
“带鱼的刺比鲫鱼大多了。”我软弱无力地嘀咕了一句,又咳了两声。帅锅立刻同情地看看我,然后说:“目前我是看不到鱼刺的――当然,用常规的手段,我只能看到90%的范围。你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鱼刺已经没有了,你的痛感是来自鱼刺带来的伤口;另一种可能就是鱼刺还在,但是卡在你咽喉下部接近食道的位置,那个地方,用常规的方式是看不到的。”
我确认那根刺还在,因为疼痛感在加重,而且随着不同的喉部运动,痛感还发生着不同的变化。但是帅锅的大眼睛很真诚,语气又很温柔,我也就不好意思把最佳辩手的风采展示出来了,只能继续有气无力地问:“那怎么办呢?”
帅锅身后的助手唰唰地开了张单子,帅锅一边递给我一边说:“如果你坚持要继续检查,那就只能去另一个部门做鼻咽镜,那种镜子是要从鼻子里通到咽喉,应该会有点疼……”
嘿,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嗓子眼那么大,嘴巴张开也那么方便,为什么检查喉咙却要从鼻子里下管子呢?这是谁发明的缺德玩意儿?帅锅看我沉吟不语,又说:“我建议你再观察两天,回家吃点韭菜或者香蕉,看看能不能把鱼刺带下去;或者你多睡觉,躺下之后食道部位(的形状)会发生改变,也许你能把刺吐出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如果刺一直卡着,你的伤口会溃疡,溃疡后,肌体会自动把刺顶出来。”
我越听越瘮得慌,只好说“哦”。帅锅用更加温柔的语气最后叮嘱说:“不要喝醋,喝醋不管用。”
我说好,谢谢,再见。
回家,无精打采地洗洗睡了。
说是睡了,但喉咙里卡着一根刺,躺着的感觉异常别扭,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夜里三点钟,我试着咳了几声――嘿,帅锅的话果然没错,鱼刺的位置明显上移了,原来卡在深处,现在一咳嗽就觉得扎嗓子眼儿。我赶紧支起身子,对着床边的废纸篓一通咔咔咔,谢天谢地,那根在我喉咙里定居了10个小时的鱼刺钉子户,终于被我强拆了!
PS:本来不用写那么复杂的治疗过程,但想着卡刺这种事人人可能会经历,就写得细了些,希望大家吃鱼一定要小心,万一卡刺了也不要慌,办法还是很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