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次拥有一只蝈蝈,还是我上大学的时候。
天津的街头巷尾,一到夏天,总有人推着二八的老式自行车,后衣架上堆着小山包似的蝈蝈笼子,沿街叫卖――实际上是蝈蝈负责叫,他负责卖,分工非常明确。
我常会买一只,挂在阳台的晾衣绳上,妈妈往笼子的窟窿眼里塞点大葱叶,或者西瓜皮,蝈蝈就咵嚓咵嚓吃起来,吃完了,就不分昼夜地得意鸣叫。
后来工作了,每天忙忙碌碌,有一段时间,好象少了很多闲情逸致。再后来到北京,好象卖蝈蝈的人就很少了,常是整个夏天都看不见,或者偶尔看见了,我也在车里,下不来,只得透过窗,看着他推了自行车,沿着路边慢慢地走。太阳总是很晒,也没有什么风,车轮碾过滚烫的柏油路,小贩很快就被丢在身后的树荫下,只留下一丝蝈蝈的叫声,遥远的,缥缈的,象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上周五,天气凉快了一些,走的距离也就远些,结果在菜市场的边缘,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卖花鸟鱼虫的小贩,他在摊位上扯了一根绳子,上面悬着十几个篾片编的小笼,蝈蝈们正冒着暑热放声高歌。
我停住脚,问问价格。小贩瞥我一眼,大概觉得我不像个买主,于是爱搭不理地回说:八块钱。
我看看他,又看看蝈蝈,没想到,短短十来年的时间,这小玩意的身价居然翻了16倍,大概是城市越来越大、乡土越来越少,所以蝈蝈也越来越少了吧,或者农民们也有了更多进城务工的选择,不再靠贩卖蝈蝈赚取零花钱,终于弄到了物以稀为贵的地步。
结果我还是买了一只,挑叫得最欢的,把它连笼子放在小袋子里,提着,路上十分注意透气,生怕把它给憋死了。
在公司里,蝈蝈没吃没喝的,就待在我的办公桌上看我敲键盘。下班前,拿给同事们看看,一群男女围上来,其中两个80后男孩子,一个说这是蛐蛐,一个说这是知了,差点笑掉了蝈蝈的牙。其实他们都是小城镇长大的,并非纯粹温室里的花朵,却不知怎么做出这样的鉴定来,如果再下乡去,想必也和我一样,是五谷不分的吧。
坐出租车回到家,进门,先把蝈蝈笼子拿给皮皮看。这位宅男才是真正的温室花朵,见到蝈蝈很是新奇,上来就是一顿猛嗅,胡子都顶到蝈蝈嘴上了。蝈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嗅你的,我自岿然不动,反正隔着笼子,你也不能把我吞了。
喝退了宅男李皮皮,立刻把蝈蝈挂到阳台上,然后剥了棵葱,挑选最嫩的葱叶插进笼眼里,蝈蝈也不见外,舒舒服服享用了它的晚餐。
一夜无话。
第二天特意百度了蝈蝈的饲养方法,原来蝈蝈不仅仅吃葱叶、菜叶和瓜皮,为了给它增强体质,除了注意食物的多样化,还要偶尔喂食蚂蚱、苍蝇等肉类制品,只有这样才能让它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想叫就叫、叫得响亮……问题是我往哪儿逮蚂蚱去啊,苍蝇也不好弄,总不能拿个网子去公共厕所抄吧。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文末,蝈蝈专家说,如果没有蚂蚱苍蝇,喂瘦肉丝也行,托专家的福,总算把蝈蝈一周的食谱拟定了。
实践证明,蝈蝈果然很爱吃肉,我刚把一小条猪肉丝塞进笼眼,它就扑过来,抱住,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李皮皮在地上看得都直流口水。过分的是,这家伙连着吃了两天营养餐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吃饱了就在笼子里,瞪着两只小眼睛思考它的蝈生,任我围着它打转,理都不理。
只好又去百度,看看家养蝈蝈一般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障碍,搜集了一堆资料,正打算拿着找它谈心,啯啯啯,它忽然就振翅高歌了。
小样的,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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