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尹敲响我家门的时候,我刚和爸爸妈妈吃完一餐简单的午饭。整个用餐过程中我不停地看表,几乎食不下咽,我忍不住祈祷,希望他忘了今天的约定,希望他的自行车出点问题,或者最好把约会记成明天……糟糕的是,祈祷并没有起到作用,他还是如期而至。
爸爸打开门,他和肖尹都吓了一跳。肖尹吓一跳是正常的,他万万没想到我的父母在家,而我爸爸吓一跳也是正常的――我的初中上的是男女分班校,家里已经整整三年没来过男同学了。
打过招呼之后,妈妈还是对肖尹表示了欢迎。她和爸爸走进卧室,打开了电视机,把我和他单独留在客厅里。
肖尹对我笑笑,从书包里拿出那本《读者》递给我。我一边接过书,一边抱歉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家里正好大扫除,实在是太乱了。
肖尹向四周瞟了一眼,然后安慰我说:没事,这样都比我家平时整洁多了。
我也只好笑笑,然后没话找话地问他,你的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
还没,他说,数学写了一半,语文还没动笔呢。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咸不淡的内容。有些话题显然是不适合聊起的,虽然电视机里的音乐剧声音开得很大,但我知道妈妈的听力过人,在那位花腔女高音换气的时候,只要她想,她就能窃听到我和肖尹聊天的蛛丝马迹。
有几分钟,虽然肖尹依然在说话,但是我走神了。那几年妈妈对我的管理异常严格,初中时我一直待在男女分班的学校里,就是她的杰作。在家里,她甚至明令禁止我哼唱爱情歌曲,而此时,在我刚刚升入高中的第一个寒假,就有一个活生生的男孩闯进门来――虽然妈妈并没有坐在一旁监督,但是,我完全能够想象,她在卧室里,是如何用眼神和爸爸交换着意见。
我抬头看看表,时间才过去了十分钟,真是漫长。
后来我想,在那个时候,肖尹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因为他忽然停住正在进行的话题,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如果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先走了?
那,你就先走吧。我们开学了再见。我就象在等着这句话一样,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做出一个送客的姿态。
他一怔,笑容迅速隐去。在我起身之后的几十秒里,他依旧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用一种留恋而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敢和他对视。看到他怔在那里我就明白了,刚才的那一句只是个玩笑,他并不是真的想走。其实我很想他留下来,很想听他说说真正想说的话,很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下午,但是,我知道那一天的那一刻,我不能。每个人都有感性的一面,而我的理性总是会及时跳出来压倒感性,让我变得冷静并坚强,从而做出似乎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僵持了几十秒。那是我经历的最漫长的几十秒钟,它让人没有语言也没有思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呼吸。隔壁传来的音乐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搅在一起,从耳膜到脑海,变成了一堆乱糟糟的符号。
他终于起身,低声说,那,我走了。我点点头说,好的,你路上小心。
那个寒假结束重新开学以后,我和肖尹的感情有了一些微妙的进步。每天中午,他都会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和男生们聊天;有时候路过我的书桌,他会故意把它碰歪,再扶正,然后留给我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我甚至在他还回来的语文课本里,发现了一朵金灿灿的迎春花,它如此娇小,却携带了那个季节所有的美丽和清新――我把花藏进铅笔盒,从此,那就成为了我们共同的秘密。
四月里的一天,肖尹临时和姜涛调换了座位,而我正忙着赶写一份学生会急需的材料,对此毫不知情。他敲敲我的椅背,我带着英语老师的表情转过头,迎面就看见了他温暖的笑容,他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明媚、甜蜜和温柔,还有一丝属于大男孩的淘气。我的脸一定是红了,我只好迅速转回身去不看他,而心里,却忍不住把他的笑容重温了一遍。有一些些细微的喜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就象春天笼罩了一座城池,或者花香随着东风恣意飘散。
多么美好啊,这个可爱的四月,一切都在生长着,包括我们朦胧的爱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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