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发昏暗。

    不疾不徐的骡蹄声，一点点迫近林中的空地。

    岩如玉凝神张望，不由奇道：“咦，那不是和浦兄的骡子吗？”

    话甫出口，耳边已传来有言低语：“噤声！”

    岩如玉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身侧的燕融融浅浅一笑，朝骡蹄声来处微颔螓首，岩如玉会意，把身子更往树冠枝叶茂盛处藏入。

 

    半支梦甜香燃尽的功夫，一人一骡已进入林间空地。黑衣人勒了勒缰绳，骡子立刻停住脚步。有言自树叶缝隙间下望，天暗，来人又是微微垂首，看不清容貌，只看到搭在鞍环上的十指纤纤如春笋，黑衣下皓腕凝霜，一只粉盈盈的玉镯似隐似现，不由得想起一人，心中一凛。

    黑衣人在骡上垂首不语，似在想什么心事。

 

    呱――呱――

    一只乌鸦忽然由远处急飞而来，箭一般没入树冠之中。蔚蓝心里一慌，赶紧向对面张望，还好，不是其他四侠藏身之树。再看黑衣人，却似雕塑一般，不看，不动，充耳不闻。

    这是什么人？难道就这么一直耗着？要不下去和他过过招？反正五侠在此，大不了一起上，吃不到亏。

    蔚蓝想着，几乎跃跃欲试，却又碍于大哥尚未发话，只得强压好奇之心。

 

    “几位好啊。”

    这是黑衣人说出的第一句话。

    声音清亮婉转，有言早已看出端倪，其他四位却凭此才知道来者竟然是位女子！

    燕融融怔了一下，岩如玉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现身一见如何？”

 

    沉寂。

 

    只有风吹枝叶的声音。

 

    是真？是诈？

    谁也说不好。

    耳边忽然传来有言的声音：“你们四人先不要动，我去与她一会。”

    四侠一怔，随后明白是有言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发令，于是按兵不动，但各自已经叫上三分真力，随时准备支援大哥。

 

    一声长啸！

    有言自容身之树飘然下落，降于黑衣人面前。暮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叶，他双足踩下竟然听不到一丝枯叶的碎裂之声，可见轻功十分了得！

    黑衣人抿嘴一笑，并不下骡。

    有言不和她计较，作揖言道：“敢问姑娘芳名？来自何处欲往何方？”

    黑衣人并不接话，而是微微还礼，直视有言道：

    “其他兄弟姐妹呢，为何不见？”

    有言吃不准她是诈是真，只得一笑回道：“姑娘，此处只我一人。”

    那黑衣女子摇摇头：“如此没有诚信，怪不得偷了人家的骡子，还骑着四处招摇！”

    有言尚未搭话，和浦在树上却听不下去了，偷？这个词怎么这么难听，俺可是在山岗之上牵来的野骡子，那副鞍鞯还是俺花了七两银子配的呢！不行，这得说清楚，不能毁了我一世英名！他心到行到，一招“倦鸟归巢”翻下树去――蔚蓝伸手去拦，哪里还来得及！

 

    黑衣女子看到和浦出现，并未吃惊，只用似嗔非嗔的眼神瞟了过去，和浦就不由得一个哆嗦。他稳稳心神，开口道：“谁、谁说我偷人家的骡、骡子？那、那是我在山坡上牵的野、野骡子……”

    黑衣女子不禁莞尔，在骡上俯身道：“野骡子？你怎么知道是野骡子？”

    “那周围没、没人，骡子又没缰、缰绳，能不是野的？”

    黑衣女瞧和浦额头已经急出汗来，不由掩唇而笑，翻身下骡，以手捋着缰绳，娓娓道来：“这骡子非唾手可得之凡物，是用雄性的西域汗血宝马，在月圆之夜配以雌性的藏野驴，野驴有孕，乃得此后。中国之大，不过区区两匹而已。你牵走的这一匹，名字叫做耶律青。”

    “这种骡子，满一岁前不得上缰绳鞍鞯，只能散养以顺应发育，因此我把它养在家后面的山坡之上。那地方荒僻异常，经年没有人来的，我隔两日才去一探。眼看耶律青就要满周岁了，那天我带了缰绳去牵它，没想到却没了踪影，我不得不一路追来。你若不信，且看它鬃毛下面打的私印。”

    和浦听了这一堆典故，瞠目结舌，没想到这骡子竟然大有来头，怪不得一路走来日行千里，把其他四侠的坐骑累的连吁带喘。

    黑衣女见和浦不做声了，四顾朗声道：

    “其他几位姐妹，还不肯现身吗？”

    岩如玉在树上听讲骡子的来历，早已经忍不住要下去凑凑热闹，无奈燕融融一直使劲扯住她的衣角示意，她只好暂时屏息不语。燕融融想得其实没错，这个黑衣人不知是正是邪，何门何派，哪能如此草率现身呢。

    和浦看了眼有言，有言眉头紧锁，似在想着什么心事，并没有答腔的打算。和浦只好上前一步说：

    “这位姑、姑、姑娘，你从何论定此处有姐妹藏、藏身呢？”

    黑衣女瞟他一眼，似乎嫌这个问题多余，但还是答道：“男女吐纳之气，怎能相同？男人浊重，女子轻微，何况这兰麝之味，暗香浮动，我岂有不知之理？”

    “兰、兰麝之香？”

    “从香型看，树上应该有三位姐妹。”黑衣女轻抬右手，伸出三个手指，目光狡黠，“一位的后香是柑橘香，一位的后香是东方甜香，另一位的后香是木质花香。”

    “我、我倒！”和浦只觉得眼前一黑，若不是有言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这面子就栽大了！

    岩如玉和燕融融闻听黑衣女子这一番高论，心中大骇，不由对望一眼，看来藏是藏不住了！正想着怎么现身，忽听对面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宛若天籁――

    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完了！

    两个人互相扮了个鬼脸――蔚蓝又忘了把手机放在静音上了！

 

     未完·待续

 

 

 

 

 

                                                                 柠檬水玻璃瓶 写于

                                                                 2007年9月17日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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