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容忍所带来的困境

山姆·戈德斯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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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忍”这个词里有一种空洞感。容忍被当作一种美德挂在嘴边，仿佛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能在一些社会道德游戏中获得好评。但事实是，这个词带来的感觉更像一声叹息，而非一次握手。它就像你在一场不情愿的对话中屏住呼吸，面对一个你本不想与之交谈的人。可你还是会这样做下去，只因为你想做个“容忍”的人。

我懂这种感受。我们都累了。这个世界喧嚣、复杂，让人筋疲力尽。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至少感觉是这样，于是为了熬过每一天，我们忍不住在自己周围筑起情感围墙。容忍成了一种现实的妥协：你待在你的角落，我守在我的角落，我们别惹麻烦。但如果这已经不够了呢？如果它从来就没够过呢？

“忍受”彼此的无声冷漠

“容忍”一词的核心，是忍受某种事物——比如噪音、不适或瘙痒。你想摆脱却无能为力的东西，所以只能学着适应。这绝非人类建立联系的温暖基石。你可以“容忍”一个人，同时在心里暗自反感他的一切。你可能多年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因为你始终没发脾气、没出言指责、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口。但内心深处，彼此的距离却在拉大。你能感受到，对方也一样。我不想被人勉强容忍，你呢？

我们大多数人都希望被了解，至少是被看见。我们希望有人能多靠近一点，而不只是礼貌地保持距离。我们希望有人问的问题里没有评判，只有真诚的好奇。然而，正如一位哲学家所言，单纯的容忍往往会维持一种等级化的社会距离。它允许共存，但未必带来尊重与认可。他的研究区分了容忍的两种状态：一种是单纯忍受，另一种是建立在相互尊重之上的、作为社会风气的文明素养。换句话说，当我们仅仅容忍时，其实是在与他人保持一臂之遥。

“多跟我说说”的神奇力量

我几乎总会感到意外，每当有人意识到我是真的想听他们说话，而不是要争论，不是要纠正，只是单纯倾听时，就会露出动容的神情。好奇心就是这样奇妙，它能使事情变得柔软，让人们卸下防备。它传递的信号是：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但我愿意去了解。这不是软弱之处，而是一种常被忽视的勇气。

有研究者从“共情式好奇”的角度探讨了这一观点——即愿意从他人身上学到的东西而改变自己。他的研究表明，好奇是一种道德实践，能帮助多元社会超越表面的容忍，走向深层次的相互理解。带着好奇去倾听，不仅仅是收集信息，更是向他人的世界敞开自己。

从容忍转向好奇，本质上是一种信念的转变。就像推开一扇门，让新鲜空气流入。问问人们在乎什么、害怕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夜不能寐；问问他们哪首歌会让他们落泪，或是哪个瞬间让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公平。请不要因为它是做“正确”的事而问，而要因为你可能会在他们的答案中看到自己而问。

与他人共处时的样子

邻里情谊是我们如今很少谈及的概念，那种你熟悉邻居的笑声，甚至知道他们在有人生病时会煮什么汤的情谊。我们不需要更多的网络观点或虚拟友谊，我们需要更多面对面的、真实的人际瞬间，不是那些会走红网络的，而是需要用心经营的。

这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喜欢每一个人。而是说，只要你愿意靠近一点观察，几乎能从任何人身上学到东西；意味着那个让你反感的人，或许有着能解释一切的过往故事。它意味着要承认，人们很少是我们刻板印象中的样子，你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正确。

如果我们一味退缩到礼貌的疏离中，就无法作为一个正常运转的社会生存下去。没有联结的文明只是一种假象，回避不适的文化将停止成长。如果我们不敢冒一点尴尬或脆弱的风险，最终只会沦为彼此的陌生人——表面上容忍，内心却在悄然疏远。

所以，大胆提出那些看似过于私人的问题吧。在气氛变得尴尬时，试着留下来。让你的笃定稍稍松动，只要一点。因为如果没有这种纯粹、坦荡、甚至有些麻烦的好奇，我们就会失去对“人之为人”的理解。

资料来源：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us/blog/common-sense-science/202511/the-trouble-with-tolerance

（该文翻译发布得到了原文作者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