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其人其文(1)
(2008-10-07 12: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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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其人其文
肖克凡
大约十五年前吧,龙一写过一篇《肖克凡其人其文》,那是天津市委宣传部委派的任务,后来这篇文章编入《未来之星》一书。悠悠岁月,漫漫时光。今天,我终于有机会写龙一了,文章自然取名《龙一其人其文》。
那一来一往,这一还一报,我以为是很好的缘分。
说其人道其文,首先介绍龙一其人。龙一本名李鹏,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起初,我以为他“避尊者讳”才取了龙一这个笔名,其实跟尊者毫无关系。龙一就是龙一。
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学生还是香饽饽,就业绝无问题。于是,走出南开校园的李鹏同学被分配到天津市教育卫生委员会,简称“教卫委”。
这可是一个挺不错的单位,政府机关,铁饭碗,工作清闲,是很多大学毕业生向往的地方。报到之后领导告诉他,好好干吧,咱们单位出国机会很多,有短期访问,也有长期深造,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他说:“好的。”
就这么工作了一年多时光。
终于,他向领导提出要求了:“我想调走……”
领导当然感到惊诧。这么好的工作单位,这么好的个人前程,竟然拴不住新来的大学生李鹏同志的心。看来,只能以人各有志加以解释了。
于是,他离开那所政府教育机关,竟然去了一个名叫天津市作家协会的地方。而机关干部李鹏同志,也就变成了文人龙一。
就这样,龙一开始了。
龙一来到天津市作家协会,进入简称“创研室”的创作研究室。虽然来到天津作家协会,然而文人龙一似乎并不醉心于文学创作。我认识龙一之初,也看不出此君有什么远大追求与奋斗目标。他上班时间手里捏着一只宜兴紫砂壶,显得挺散淡的。当时,我身边有一大群急于成名成家的业余作者。龙一与他们相比,形成鲜明对照。
我第一次走进天津作家协会,它处于流离失所的状态。堂堂天津作协租借坐落在河西区气象台路新港船厂招待所的几间房子办公,也就是当今经济适用房的水平。我心中的文学圣殿竟然如此这般境地,心头不由掠过几分惊诧与迷惘。
第一次与龙一打交道是参加蓟县笔会。上海的《萌芽》主编曹阳先生带着几位编辑来津,积极筹备“天津青年作者小辑”的稿件。龙一是这次笔会的工作人员,代表天津作协接待上海客人。初次见面,他对我没有表现出过多热情,我对他也没有表现出超常友好,就这样认识了。
那应当是公元一九八六年初春季节。那时龙一小我八岁,如今龙一仍然小我八岁。这样的年龄差距,今生是铁定了。
他留给我的印象比较好,似乎并不急于获得什么,当然也不急于放弃什么,一派通达随和的平衡状态。他有几分酒量,因此得到《萌芽》编辑孙文昌先生的好评。当时的龙一与身边的几位业余作者已经混熟了。这几位业余作者也以与龙一称朋道友为荣。于是,酒喝得也就比较畅快了。
蓟县笔会留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业余作者们争强好胜的进取精神。由于《萌芽》以发表短篇小说为主,于是发表中篇小说便成为几位作者的努力方向。我只在《萌芽》发表了短篇小说《我那亲爱的玻璃》,心里挺知足的。那是我第一次在上海地区的文学杂志上露面。
蓟县笔会结束,业余作者们作鸟兽散。我回到单位上班。那时候我是一所工业机关的干部。至今我仍然记得,我坐在办公室里给龙一写了一封信,内容则是“别来无恙”式的问候。至今我仍然记得我给龙一写信的动机,无外乎是想跟他搞好关系。当时在业余作者队伍里已经出现急功近利的风气。我也不能免俗:一个普通的业余作者向一个作家协会“创研室”的文学干部表示友好,其用心不言自明。无外乎是想多参加一些文学活动而已。这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业余作者的心态写照。
后来,我与龙一几乎没有什么往来。有时候见面,也没有什么印象留在记忆深处。这是我与龙一相识的初级阶段。
我一九八八离开天津市经济委员会,调入天津市作家协会文学院。这样,就与龙一成为同事。那时候天津作协仍然蜗居在新港船厂招待所。由于地方狭小,低头不见抬头见,接触的机会渐渐多起来。后来天津作协搬到天津京剧院招待所。这期间,我与一些青年作者接触颇多,鸡鸣狗盗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与龙一的接触则很少。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文学创作处于比较低迷的状态。就在这种时候,天津文艺大楼终于落成。天津作协也结束了多年的流浪,有了稳定的处所。
我与龙一的交往,也跨入新时代。
搬进新的办公大楼不久,天津作协文学院就彻底完成自身转化,从文学机构变成经济实体,办学习班,开印刷所,生意做得颇为红火,令人羡慕。在这种激动人心的经济热潮中,我自然成为无用之人。于是,天津作协资料室便成为我与龙一经常会面的地方。
如今,那间资料室已经成为天津作协创联部的办公室。我还是怀念那间屋子。记得窗外有一株大槐树,后来一夜之间消逝了,去向不明。我与龙一正是在这间资料室里开始了旷日持久的闲聊。所谓闲聊,主要是谈读书方面的事情。我的所谓读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龙一好像对唐朝的事情非常了解,他还给我看过一张唐朝长安城的地图。坊间与坊间,标得清清楚楚。关于晚清与民国,他也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是前朝遗民。
在此之前,我大多读的是小说,基本属于骑着驴看驴的状态。然而龙一读得很杂,与他聊天儿涉猎范围也比较广泛。渐渐,我也开始读得杂了,这样与龙一就形成对谈,乐趣遂即浓厚起来。
龙一读书,从来不标榜什么学问。他声称自己读书之目的是“以助谈资”,也就是说他读书是为了跟朋友聊天儿的时候拥有谈话内容。这种关于读书的用处,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那里听到过。以前听过“读书做官论”或者“读书无用论”。然而,龙一的读书“以助谈资”论——我以为是一种通俗意义上的绝妙境界。因此,读书便有了品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