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杨树会开花吗？

银川的杨树就有花。

银川种有很多的杨树。几乎每个江河水塘边、每条公路旁都会有成片成群的杨树。远远地看上去，这些杨树林像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行驶在公路上，我们常常听见的不是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而是路边杨树叶与风撞击发出的哗啦哗啦声。在银川，我还惊奇地发现杨树上结有花朵。那些银白色的花朵，长在杨树的树梢或者枝的边缘，形状如同木棉花。每棵树上花开得并不太多，那种成团成簇的花朵很少见到。有的树上仅有一朵两朵，有的树上只是树尖上长着一绺子。这些花朵随着风的走向而摇曳，随着风力的大小而俯仰。如果说其他植物的花朵是妖娆美艳，杨树花却是风中舞者，在风中银白闪亮，袅娜之极，姿态万方。

印象里，杨树好像并不会开花的呀。杨树本来就会开花吗？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像我爱人经常说我的那样，我是一个生活常识和其他知识极其匮乏的人。走出家门，人的虚伪性更甚。我很想问问陪同我们的宁夏朋友，但又担心是因为自己的知识缺乏而问了幼稚的问题，惹人笑话。我按捺住好奇，煎熬般地等到一个机会，走近了杨树林。细看之下，杨树并没有开花。我所看到的那些杨树花，其实是一些杨树叶被风长久地吹刮之后，翻立起来的叶片背面。杨树叶正面是绿色，而叶片的背面颜色深，呈现出银白色，竖立起来的杨树叶就被我看成了花。虽然清楚了真相，我却愿意还是把它们叫着杨树花。杨树叶片晒成花，也许并不只是在银川才出现，但我以前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这也许是因为自己以前的不留意，但更大的可能则在于，以前走过的地方并没有给自己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宁夏成片成片的杨树林，那些在炽烈的阳光和爽利清风之中的摇荡的杨树花，想不让人注意也不行。所以，同一生物，可以各尽努力，竞争竞长，但还是不要同类相斥、同类相残、同行相轻的好。银川如果只有一棵杨树长花，不可能引人眼目。但一群杨树每棵树上长成几朵杨树花，不经意间就成了一道景观，不经意间就结成了美丽，赢得了别人的注意和欣赏。

银川的杨树林，银川的杨树花，只有到银川才能看到。要是能带走，聪明的逐利的现代人也许早就把它们移植到每一个所谓的现代化的大都市中去了。带不走的永远也不可能带走，该留下的肯定会长久地留下。人类急切的贪欲，只会毁了人类自己。杨树花会长久地长在银川，长在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