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向不会说话的我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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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生小A(女生)一直幻想自己是男的,对女性天生的排斥厌恶,经过两次咨询,追溯了很多,一直到挖掘出她不到1岁-1.5岁之间发生的事件,才找到了源头。以下“故事”就是这段经历的记录(小A的记性超强)。
此“故事”有点长,但愿你能看完。

咨询两次了,黎叔帮我分析了我的很多很多事情,以及很多很多观念的来源和形成,并特别交待让我尽量完整地记录大概一岁左右时的这个事件,下面我就根据记忆记录一下。
事件的开头是发生在马路边,当时我还不会说话,我妈抱着我在路边等车。忽然,她就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的好难受啊,这个事只有我知道,我又不能跟人说,跟娘屋里的人也说不得,我跟谁去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心情。当时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我也跟着妈妈难过,好奇是什么事让妈妈这么难受。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告诉我,我一定要认真听,好好理解妈妈的话,搞清楚是什么事。只跟我这种不会说话的人说,不能让外人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我一定会保守好跟妈妈的秘密的,到底是什么事呢?我很慌张,焦急地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但听来听去却一直没听到。车来了,妈妈匆忙地带我上车。
上了大巴车,坐好后。她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依然是自言自语,还把头转到窗外,我猜是抹眼泪,盯着看了很久确实是哭了。她看着怀里的我说:“我没有人可以说,跟你说算了,你又说不了话,反正你又听不懂。”我心里想:“我说不了话怎么了,我明明都能听得懂的。”
妈妈继续着她的自言自语:“你哥哥死了,我们去问医生你哥死亡原因,医生就是不肯说,所以就叫奶奶别问了,但她一定要等在那里问清楚,我们都走远了,你奶奶追上来说医生后来跟她说是怀孕的时候吃了感冒药。这下你奶奶气死了,回到家后就追着我来问,我坚决说没吃感冒药,再三说买回来没吃,她信了,她才没有继续跟我闹。”
我非常用心地听着,听得似懂非懂,妈妈还在说:“你爸听了也气死了,你爸来问,我骗他说我没吃,买药回来后来放在一边没吃,他信了。这时候奶奶拉着你爸到一边去了,我猜肯定是说离婚的事。”
妈妈停顿了一下再继续着她的诉说:“真的追问起来,感冒药还是你爸买的。我要是跟他说,你爸他要是知道儿子死了,是他自己买的药,他会自责 他哪里会受得了哦,他这样想要儿子。他心情不好,肯定慢慢就不得理我了,我有什么办法,这个日子还过得下去啊。××(注:女生的小名)你莫去讲啊,你也还不知道说话,谁都不能说。要是你爸晓得了,最后肯定会离婚,你奶奶还会找我麻烦,我再三讲我没吃,你奶奶才相信的。”
妈妈开始诉说她的懊悔:“其实,我吃了感冒药,哪知道是我吃了感冒药害死你哥哥的,唉,我又不是故意的。药买了回来了,怎么会不吃?肯定吃了。那一次我是因为不舒服,总是呕,又总不好,我还以为是感冒,就要你爸去诊所买感冒药来吃,吃了也好了。我怎么知道会是怀孕哒,我也不知道怀孕要保着格外小心,不能吃感冒药,又没人教过我……”
大巴车上,我费力地听着这个故事。作为小孩我很好奇这个事,这件事会让我有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事让我妈只敢跟我这种不会说话的人说,别人都不能说,我记得当时我就很嫌弃她做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事。跟爸爸和奶奶说了,就不能再在这过日子了,这个我不理解,但我记住了。
最后妈妈在惊恐中再三嘱咐:“××你莫跟别人讲,反正你也不会说话,就是看到你不能讲话才跟你讲,我也没有人讲。”
这是我完全能听懂的,当时我就想:“嗯,不能说出去,不能把妈妈的秘密说出去。”后来很多次,我总是格外小心不说漏嘴,可我发现这样很费力,我总担心万一就说出去了呢。可我是小孩又控制不好自己,我索性不开口说话吧,这样就不用小心翼翼思考哪个词会泄露秘密。
后来的生活里,妈妈偶尔嘱咐:“××你别说出去啊,不能告诉你爸和你奶奶,我们还要在这里过日子。要是承认,这肯定得离婚。不要让我知道你告状哦,如果我知道你告状了,我就打你!”
在随后的一段我依然不会说话的时间里,有过好几次,妈妈单独抱着我,带着东西去过一个小小坟头。妈妈在家跟我:“说,走,我们去看一下~~(哥哥的小名)。这是你哥哥埋的地方,他们要我不要记埋在哪里,我怎么舍得,子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想着有时间就来看看呐。”
后来去看哥哥逐渐发现坟头变平了,但是妈妈还是记得地方。最后一次妈妈直接抱着我到山上,我看到到处长满了草,妈妈找了半天,后来失望地说这里修了路,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妈妈经常翻砍日历,数数数……数完就说:“还有多少天就是~~的生日(祭日?)。~~如果还在,都有好大哒,有你哥哥的话就没有你了。”
有一天,妈妈在墙上取下日历,抱着我在哭。“今天~~生日,坟头都找不到了,想去看他都不知道去哪。别人都忘了他,你爸早就不记得了,只有我每年还记得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都怪你不争气,那时候在肚子里的时候抢不到卵鸡鸡(方言,男性生殖器的意思),你要是抢一个卵鸡鸡插在这里就好了,一边说一边抱起又放下都怪你成不了用,要是你是儿子,我就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你奶奶也不会看不起我、欺负我。”
我没说话,不懂卵鸡鸡是什么,跟我有什么不同呢,我也在尝试着真的有东西长在妈妈摸的那个位置,思考为什么我没有长出妈妈说的那个东西呢,也顺着妈妈的话责怪自己没努力抢。
那段时间里,我时常会听到她类似的自言自语:
“养一个孩子没多大就死了还算了,没有感情。你哥哥都带到好大了,走得路了,都快喊得人哒,你看养得多大了,唉。”
“那一次你哥哥说不舒服,我们想都没想会是大病,以为是小孩感冒不要紧。早些送到大医院就好,我们哪里知道。诊所看一直治不好,才带到市里医院去。还治疗了一段时间,都以为会没事,哪知道没能治好啊……”
“你哥哥走了,你姨妈安慰我说儿子没有了就算了,我想也是哦。怎么知道再生一个孩子,不是儿子了,是个女儿。你奶奶看到是孙女,理也不理,也不帮着带人了,以前还带你哥哥。”
“这也是命,注定了的,有的人的命该死。××你活了这么大,没一点事。你又不死掉,让你哥哥留下来。走的是你就好啊,让你哥哥留下来。你哥哥留下来多好哦,我就不用辛苦再生一个哒。”
后来我小姨来劝妈妈要往前看,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事情,不要再提,莫记得他的坟头,不要圈起他的生日了,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我妈说:“××她又不会说话,跟她说也没事,她又听不懂。”
抱着日历看祭日的那次,我已经处在会说话不会说话的边缘了,我已经能听懂了,我就是开不了口。我妈说我听不懂,我为了证明自己,我当时用力记住了,没过多久,我特地回忆过抱着日记看祭日的事,还翻过那本日历。
再次确认:这些都发生在我会说话之前。
补充背景:
后来妈妈曾经对我说:“本来我们是先叔叔家一步生了个儿子,你叔叔生了女儿,你爸笑死了,我们赢了;哪知道你哥哥又出了这种事,本来想哥哥没了,再生一个儿子就是哒,结果你是个女,你爸那个脸色是不太好看。也不要紧,好在你叔叔第一个是女的,我们再生一个儿子也是第一啊,我们赶紧抢在你叔叔前面再生一个,结果又是一个女儿……到最后,哪知道你叔叔还得了一个儿子,把你爸气死了,我们又不能再生……”我妈经常自责自己肚子没用生了女儿,没给我爸生出儿子。
黎叔批语:
1. 这段经历给女生小A带来的创伤是无比巨大的!,而且不是一个创伤,而是一堆创伤。这是我无数来访者当中创伤最为巨大的来访者之一。必须进行长程咨询才能够疗愈创伤。
2. 这个“故事”其实那些年轻的父母们,千万不能认为不会说话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实际上什么都懂。
3. 有类似经历的朋友,强烈建议赶快开展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