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一天，我从六楼病房搬到了五楼。这是一间只有两个床位的病房，我是一号，靠里。二号床靠近窗子，住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是青春洋溢的大好年华，却像偎灶猫似的，没有一点生气。聊了几句，方才知道他是重庆人，在疫情期间打了几针疫苗，以后便是咳嗽不止，重庆治不好他的病，经人介绍，前往广州钟南山处求助，经钟老鉴定，是疫苗惹的祸。找疫苗生产机构？人家在打疫苗时就跟你签订了协议，一，你是志愿打的，没有谁强迫；二，协议有免责条款，疫苗生产机构不负任何责任。你看，人家在赚钱的同时连退路都想好了。广州方面建议到上海换肺，上海有比较成熟的技术。结果来到上海，等肺源就等了几个月，我遇到他的时候，刚换好。

       等我从手术间出来回到病房，原来的二号病友已经走了，新来的二号，刚从观察室出来。三十多岁年纪，来自浙江。他与我是一样的病，但比我更严重，一片肺叶切除了一半。陪他的是他老婆，三十多岁的小女人，看上去就比较精明，人也长得漂亮。小伙子的父母也来了，父亲长得黝黑，看上去就是长期在田头干活的农村人。父母都长得极一般，许是小伙子遗传了他们的优点，长得挺帅气的，在淘宝有一份差事，老婆是开服装实体店的老板，有两个儿子，如果不生病，这一家应该是其乐融融。不幸的是，小伙子也是在疫情期间感染上新冠，且不停地咳嗽，当地看不好，建议他到上海，结果查出了大病，动了手术。

       由于病情较重，小伙子整天躺在床上，基本上不说话，只有老婆忙里忙外，做多了难免就有怨气，有时候与其他病房的陪伴家属发发牢骚，被婆婆看到了，告诉儿子，于是夫妇两就产生口角。

       其实他们两对我还不错，记得一次，老怑回家了，我试图调整氧气插管的出气大小，由于听力不好，2床的小伙子拉开帷布，跟我说，叔叔，你调得太大了，我感激地对他说，谢谢，我耳朵不好，听不出。还有一次，我半夜起床小解，不留心，把连着身体的插管以及腔液瓶打翻了，液体都流到了地上，二床的老婆听到动静，忙起身提醒说，叔叔，你小心点，还用纸擦干地上的液体。

       手术后的第三天，我出院了，二床还在，临走时，我祝福他们早日康复。

       一场疫情，多少人死于非命，还有多少人像我病友一样苟活着，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