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开三级干部会议,宋大牛是村长兼支书,村里就他一人参加。开了三天会,回来后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传达上级会议精神。
扣女跟在二牛后面,进了会场就和村里的那些小媳妇混在一堆,拿出怀里揣着的鞋底,一边扎鞋底,一边拉呱。
大牛干咳了两声,会议开始了,会场就安静了下来。
扣女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开始到没啥,后来听说县里要搞活经济,搞多种经济,让村民们脱贫致富,就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婆娘们听说要致富,个个来了精气神,七嘴八舌地说,
“致富敢情好,政府给俺钱,俺们不就富了!”
“有钱了,俺让几个娃都去城里念书,”
“俺也像城里人一样买个电视机,天天在家看戏,”
汉子们实在,可没女人想得那么美,
“咋个富,这穷山恶水的要啥没啥!”
“俺只有两只手,咋挣钱!”
大牛其实心里也没个底,大家伙儿一闹腾,他更没辙,要大家回去考虑考虑,就宣布散会了。
扣女心里有了三分底,只是在会上没说出来。回到家,跟二牛说,当家的,后山尽是中草药?二牛回答,是呀,这和致富有关系吗?
那前山干嘛没人种庄稼?
那地方尽是沙土,不长庄稼,倒是长着不少野苹果树,吃口也不错,不过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哦,扣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里扣女一宿没闭眼,逐渐在脑子里画出了一幅宏伟的蓝图,按照蓝图的规划,只需三年的时间,宋家窑就能彻底摆脱贫困的帽子,走上小康之路!
早上起来,她径直走到大牛家,大牛正要出门,见是扣女,又转回家,大嫂玉女听说扣女来了,忙跑出来,拉着扣女的手夸个不停。
“弟妹,你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听说还把二牛的病给治好了,真个是天上仙女下凡呢!”
扣女也是拉着玉女的手,“别夸俺了,俺要是有大嫂一半的本事就不得了了,”
然后转身对大牛说,“哥,和你商量个事,”
“啥事?”
“俺想进祠堂,”扣女也不想绕圈子,
“什么?你,进祠堂?”大牛眼睛瞪得像铜铃,
“是的,”扣女平静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祠堂是不许女人进去的,”
“知道,所以跟哥商量嘛,你是村长,说话顶用,”
“再顶用也不能坏了村里的规矩,再说那地方也不是俺这个村长说了算的,那是族长的地盘,”
“如果俺说你若是让俺进去,俺能让全村人致富呢,”
“这是哪跟哪,里面也没有金银财宝,咋个富法?”
“有,有比金银财宝还值钱的宝贝!”
“我咋没听说过!”
“你说,俺不是医生,咋能治好二牛的病?”
“你是说里面有治病的药方?”
“还是俺哥聪明,”
大牛这会算是听出名堂来了,他摸摸脑门,突然像想起什么来,
“弟妹,半年前你是不是偷着进过祠堂?”
“你咋知道的,”扣女算是承认了,
“那天族长跟我说,半夜有人偷进了祠堂,不过没缺东西,我就没追究下去,”
扣女跟着村长走进了族长家,族长正捧着大烟锅抽旱烟,见村长来了,忙起身迎接,
“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村长大人给吹来了?”
“是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说吧,凡是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她想进祠堂,”他用手指着扣女,
“她进祠堂,村长是说着玩儿的吧,女人不许进祠堂可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破!”族长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扣女说如果让她进祠堂,她能带俺村脱贫致富,”
“那也不行,再说祠堂里也没啥宝贝,”
族长转过身来,问扣女,你嫁过来时,受过族规训诫吗?
“受过,”
“那你说,女人进祠堂要受什么处罚?”
“沉塘,”
“知道了还要进?你不是在找死吗?”
“是的,因为我不想祖宗留下的宝贝白白地躺在那里睡大觉,更不想让全村的乡亲们祖祖辈辈受穷!”
族长想了一会,开口道,“既是这样,那好,我答应让你进去,倘若你做不到,咋办?”
族长步步紧逼,
“给我三年时间,俺做不到,就按族里的规矩办,不用您动手,俺叫俺当家的将俺捆绑好,放进竹笼,抬到池塘边,当着全村人的面沉塘,俺绝不后悔!”
“好!有胆量,一言为定,村长,你做个证人,到时候别怪俺不给您面子。”
扣女带着二牛光明正大地走进了祠堂,将医圣宋仲景牌位下的一摞子书捧了出来。这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成了当天全村人的话题,这一天,宋家窑的女人们个个扬眉吐气,在自家男人前胸脯挺得高高的,俺还以为祠堂多神秘,俺们女人不照样进!
扣女此时的想法可没那些女人那么简单,她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她一本本地翻阅着取来的医书典籍,凭着她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越翻越感到惊讶,要把这些知识转化成财富,是个巨大的工程,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小女子,凭她个人的力量,根本完不成。
在家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天,她再次来到大牛家,向村支书展现了她绘制的宏伟蓝图:前山开发种植苹果、核桃之类的植物,那里的土壤适宜苹果、核桃生长,三年可挂果,按一棵树可结果200斤计,1000棵可收获二十万斤,一斤销售价四毛,二十万斤就是八万元,比种小麦效益要翻上几倍;后山的中草药漫山遍野,只要有人采集,按照祠堂里取出的药方加工成成药,效益更是无法计算。三年后,毛估估,全村的经济收益保守的计算,可以达到100万元。
大牛被她的宏伟目标震惊了,这还是那个从山外拐来的女子吗?他不得不承认计划的缜密,无懈可击。
“不过,”村长还是想说出他的疑惑,
“哥,别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努力继续做下去的,我可不想被沉塘。”
晚上,在村办公室召开了村委会会议,扣女作为列席代表参加。
有了村长的支持,村委会当即作出决定,同意宋扣女的致富方案,授权她立即着手进行。
就在全村人被“宏伟蓝图”振奋不已的时候,宋扣女悄悄登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她要去拜访一个人,这个人才是这场“战役”的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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