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出埃及记》
　　导演：彭浩翔
　　主演：任达华、张家辉、刘心悠、温碧霞
　　上映：2007年9月13日（香港）
　　推荐指数：★★★☆☆☆

　　提起“鬼才导演”彭浩翔，很多人都会想到他的成名作《买凶拍人》。6年前，凭借这部低成本电影，年轻的彭浩翔奠定了自己在香港影坛的地位，同时开创了具有彭氏风格的黑色幽默片，之后的《大丈夫》、《公主复仇记》、《AV》无不沿袭了这种风格。但是从去年的《伊莎贝拉》开始，彭浩翔突然转型，开始尝试不同的手法。今年的新作《出埃及记》就明显地表现出与以往彭氏电影的不同：缓慢、沉闷，但又仍然与彭氏血脉一脉相承：荒谬。
　　《出埃及记》讲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故事：警员詹建业是名没有升职机会的敬业的警察，平时关心妻子，照顾家庭。一天，警局抓获一个叫关炳文的偷窥女洗手间的男子，录口供时关声称在追查一个秘密：一些女人以女洗手间为密约场所，讨论杀死男人的恐怖计划。对此，詹难以相信。不料第一份口供离奇丢失，詹在补录第二份口供时，发现关炳文矢口否认之前所说。他认定其中必有隐情，并怀疑女同事方警官。随着詹的不断追查，他和妻子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这时关的妻子潘小源进入他的视线，而关却意外死亡……
　　影片看上去像是一个悬疑侦探片，当然这只是表层。正如电影庞大的片名《出埃及记》，其实导演有更深刻的意图。《出埃及记》是《圣经》旧约中的第二篇，讲述的是以色列人迁徙到埃及后，受到法老的倾轧剥削，生活困苦，于是神授意摩西引领众人过红海、出埃及，冲突和拯救是这一篇的主题。同样，在电影中，彭浩翔表达了类似的主题。影片中，詹建业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警察，他因不满警员殴打疑犯的做法而在警局长期得不到升职。面对警局这种建制的压迫，一开始，詹建业坚持自我，正如他要坚持追查被别人看来荒谬至极的“女人杀男人组织”一样，但是，最终他还是作出了妥协。电影中有不少细节表现了这种个体在大环境下的无奈和渺小：直辖上司不愿受理詹建业对同事妨碍司法的报告，方警官暗地里运用权力影响詹查案，岳母不停逼迫他，要他“正正经经搞生意，有自己的事业”，老婆不停地责怪他只顾查案而忽略了家里的事，连香港特首都说要“做好那份工”……正如影片中詹为关补录口供后离开走廊的一幕，詹建业身边的环境像镜头中两面向内推压的墙，步步逼迫叫他动弹不得。
　　电影除了围绕詹建业展开的主线，其实还有一条围绕詹的妻子张芳展开的暗线。张芳曾是“女人杀男人组织”的成员，遇到詹后，本以为找到了能够带自己脱离苦海的摩西，没想到却发现詹与潘小源之间的私情，认定“原来世上之男人，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坏男人和更坏之男人”，而回归了之前的罪恶。两条线索交汇在詹开始追查案件之处，同样讲述冲突和拯救，但是整部影片看完，却让人感觉生活中其实只有冲突没有拯救。
　　为了表达主题，彭浩翔在《出埃及记》中增加了故事的压迫感，使用了更有力的影像。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导演更注重画面的构图，并利用“空间”的设置和长镜头的使用营造了一种压抑的氛围：倾斜的楼梯、封闭的审讯室、高大的桥墩……而人物在这样的空间中只占据一边或一角；电影开篇，在英国女王庄严的标准画像注视下，在肃穆的交响乐中开始了众多蛙人装扮的警员群殴疑犯的一个长镜头……类似画面的大量出现，让压抑和逼迫感占据了影片的大部分时间，感觉沉闷也就无法避免。
　　影片中除了刻意的空间构图，还运用了不少象征和暗示：轮椅上的黑衣老人对詹是个警告信号；詹用录音笔记录自己的查案过程喻示了詹的孤单和无助；而KTV包房中，詹与潘小源合唱的那首《小城大事》，更像一首哀歌，那长得让人不耐烦的镜头成为一种哀悼仪式，不单是为了詹建业的精神死亡，也为哀悼整个人心的没落。
　　彭浩翔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导演，在《出埃及记》中，他对整个社会状态的勾勒和描绘可谓一针见血。电影中，不少语言也极具警示意味，如“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事荒谬到某个程度的时候就没人会信，但是不代表不存在。”但是，遗憾的是，影片最终还是止步于描绘和勾勒，导演没找到摩西，自然也没走出埃及。(宗小皮)

    （刊于2007年11月12日《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