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启波/文

    “一朵花距离你的童年有多远/我们怀着虔诚 向前赶路//一滴水距离你的心灵有多远/水源自何处 眼眸 抑或寰宇/面对水我看到无数个你的眼睛//在那里可以发现一朵花绽开和死亡的两种方式/从那一条路我可以通往春天/面对一支支渐次打开的花蕾/秘密被瞬间破译//所有的符号码怎么被肢解而后/又被摆放整齐/一条河流流过春天，幸福的消息花朵般绽放/一条河流流过我的体内，花朵遍地开放”。

    这是我2004年在北京写的诗歌《内心记述》，发表在2005年《读者欣赏》其中一期的扉页上。我的内心一直有一条隐秘的河流，一直奔流不息，她有时激烈壮怀，有时风平浪静，她就这样自顾流淌着，按照自己的流向。于我的内心，河流一向是神秘的，既温柔却又不易接近。童年与一群伙伴去到河边游泳，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某一个夏天，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无异，弟弟与堂弟在玩水的时候，他们不知不觉间滑倒了河流的深处，当他们的脚踩不到河底的时候才发出惊叫的声音，我在一块距离河面一丈多高的石块上休憩，听到他们的声音后，一跃而下，我沉下水面后，用手托举着两位弟弟的臀部，然后使劲将他们向岸边推去……

    所幸的是，发生的这一切都有惊无险。那是我生活的山村里的一条小河，滇东北高原有无数条这样的河流，河面并不是很宽敞，水流也不是特别急。后来我曾想，那天的意外如果发生在另外一条大河，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将两人托到岸边后，我也被呛了几口水，但来不及难受，便开始安慰他们，而那一次的经历给弟弟们造成了阴影，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是很懂得游泳，更从来不敢独自下水游泳。

    从唐古拉山开始，澜沧江-湄公河从4900米的海拔处开始，一路奔向南海而去。2003年，从昆明到地州采访的路途中，我第一次看见澜沧江的真实面目，水流奔腾的声音清晰地映入耳帘。打开车窗，水流声时而激烈，时而舒缓……我在想，那会是怎样的一曲乐章？每个人都可以去跟随这个节奏填写属于自己的歌词，或者心境，她是那样的让人痴迷，而又令人沉醉。

    几年前，云南诗人雷平阳曾经写过一首名为《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 》的诗歌，这首诗曾经在中国引发了大范围内的争议，而我明白雷平阳想表达的，我只想说，我喜欢这首诗，因为诗歌里简单的真诚。这是一条流经中国、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等的河流，她孕育了流经之地的文明，并慷慨赐予了他们更好的食物，在她流经之处，土地肥沃，人民安康，而几个国家的人，因为这一条母亲河而息息相关，而荣辱与共。

    最先知道湄南河的名字时，我曾误以为这是湄公河的支流，实际上，这个在汉字里与湄公河一字之差的河流，是另外的存在，她只流经泰国，距我有千里之遥。2008年初，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湄南河和在湄南河畔生活的刘舟，此后我便于湄南河有了关联。再后来，我就认为湄南河是湄公河的姊妹，她们是如此的亲近，最少在我内心是这样看待的。

    这是一条充满诗意的河流。

    我出生的地方，叫坪上。是滇东北高原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山村，1990年代的时候，我本家的一个小叔叔曾经偷渡到泰国，并在哪里开始了自己传奇的生涯，再后来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回国来了，给我讲述个过许多他在泰国的故事和经历，那时，我只是一个高中的学生，这样的讲述让我和泰国有了某种联系，这种联系让我对泰国保持着一种特别的情结，我从未到过泰国却又似曾亲历其中一般。

    和刘舟的交流大多在网上，后来得知他传奇的经历后有些唏嘘不已，这位曾经的云南知青，参加过缅共，后来娶了国军将领之女为妻，长期生活在金三角，再后来因为种种的原因又离开了金三角。邓贤的报告文学《流浪金三角》，便有很大的篇幅是在讲述刘舟的，如今已经有孙子辈的刘舟，在湄南河边生活的他，过着写诗会友的惬意生活。

    在湄南河生活的炎黄子孙，办了一份名为《湄南河》的刊物，这也是我留意湄南河的始源，其主编蒋依桐，原籍北京，在泰国从事贸易工作多年，因一腔热忱想办一刊物将东南亚的华裔联系起来，便自己筹资创办了这份刊物。而正是因为这份刊物的创办，我通过刘舟认识了蒋依桐，2010年底的北京，与一干好友相约之际蒋依桐大姐的电话打来，遂加入这个更多陌生朋友初识的聚会。

    在网络上搜索湄南河的时候，得到如此的介绍，湄南，泰文意为“河流之母”，蒋依桐大姐说，这其实不是这样的，湄南其实是泰文里河流之意，当年最早的中文翻译者，问当地华侨这条河的名字时，华侨答“湄南（音）”，实际上是沟通有些不畅，但后来也就这样翻译并延续了下来。而我在想，这条河对于泰国人而言，确实应该是他们认为的“河流之母”的，但“河流之母”的音译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姑且我们也就将错就错吧。这样，湄南河与湄公河也更像姊妹一般了。

    因为湄公河和湄南河的缘故，我和《湄南河》的诗人们有了关系，继而产生了联系。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谓的缘分吧。每一条河都有自己的流向，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一群人因为一条河流而关联，那是偶然却也是必然。

    河流诞生了我们，也让我们一次萌生了诗意。

    一条河流向哪里？那里就会诗意盎然；

    一条河流向哪里？那里就会迎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