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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收礼背后有玄机

(2020-08-08 07:31:46)
标签:

孟子

礼物

规律

分类: 杂文时评

撰文/姜汉忠


《孟子·公孙丑下》有这么一段对话,记载孟子学生陈臻质疑老师对待礼物的态度,很有意思。当然这段对话仅有质疑是远远不够的,还有孟子的回答,而通篇精彩就在其中。

 

陈臻看着老师说,当初孟子在齐国的时候,齐王送孟子一百镒金,孟子不要。可是在宋国的时候,有朋友送孟子七十镒金,孟子却收了。更使其不可思议的是,到了薛地,就是齐威王之子靖郭君的封地,有人送孟子五十镒金,孟子也坦然笑纳了。陈臻很是纳闷,一百镒金老师不要,七十镒、五十镒老师却都欣然收下,原因何在?陈臻说:“是应该接受?还是不应该接受?”在陈臻看来,在对待礼物的问题上,老师必有一次出错。看来,孟子这位学生思考问题多少有些战国时期名家的味道,陷在“受”与“不受”的圈子中跳不出来,好像世间事物就是非此即彼、非彼即此那般标准而又简单。

 

介绍孟子如何回答之前,先解释两个字的意思。一个是“益”字。这个字是古代用的重量单位,相当于二十两。这个二十两与今天的二十两是不是一回事,如果不是,差距多大,我没研究,不敢妄下断语。还有一个字是“金”。这并不是我们今天用来当储备货币的“金”,先秦时代的“金”是我们今天讲的“铜”。今天所说的“金”汉代才有,东汉问世的《说文解字》就有对“金”的描述。

 

不过,陈臻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不仅可以理解,还应视为人性的一种自然反应。大千世界纷繁复杂,要想弄清内中格局与利害关系何其难也。于是人们便千方百计地用一些粗线条的东西乃至对立的想法将其简化。比如“张三说喜欢你”,很多人就以为张三真喜欢他。再比如,有人看见你跟一个年轻女子嘀嘀咕咕,就说你没干好事。还比如,一个患者发烧了,有人便认定他一定是感冒了。

以上的比方十分浅显,一般情况下弄清是非曲直、真假对错并不难。可是有些事就不一样了,稍一复杂,就容易糊涂。某些东西益处很多,如果我们因此说这个东西有百利无一害,那就大错特错了,比如阳光。人生活离不开阳光,万物生长大概也离不开阳光。可是阳光若是摄入多了,太阳晒久了,会怎么样啊?好像就不容易回答了,至少很难马上、准确而又毫无遗漏地回答出来。

 

话扯得有点远,我们还是回到孟子与学生的对话上。孟子是怎么回答的呢?孟子说,有人送金,是因为孟子即将远行,所送之金是给孟子当盘缠,用今天的话讲就是送他差旅费。到了薛地有人送金,那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彼时彼地治安形势不妙,朋友送金是为孟子购买防身武器,以备不测。至于齐王送金为何不收,那是因为一点光明正大的说法也没有,没有说法就收人家的钱,那不是受贿,又是什么?实际上,孟子不收齐王的金子是很有一番说法的——两人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志向上更是南辕北辙。

 

陈臻之所以对孟子“收”与“不收”礼物持有异议,只因他看问题太表面,也太简单。如果什么事都能从表面上看出问题,都能从话语中发现症结,纷繁的世界就消失了,各种学问也无需存在了。判断一件礼物该不该收,不应以大小多少这些表面标准、固定尺度来判断,而应该以背后那一以贯之的规律和准则来衡量。孟子的标准实际上并不复杂:收之有理者,我就收;收之无理,甚至有违行事准则者,一概却而远之。以上讨论的“收”与“不收”还只限于有形之物,如果事情涉及文化乃至价值观沟通与转变,恐怕问题就错综复杂得多了,容易衡量的标准化、简单化到了这个时候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孟子的做法与说道是不是给我们一些值得注意的启发?尽管我们十分渴望世间事物标准化——这种渴望十分合理,可是我们还真不能事事标准化;尽管我们非常期待世间事物简单化——这种期待非常合情,可是我们还真不能时时简单化。如果人们经常或者多数情况下以表面上的标准化、简单化应对世间万物,处理各种情况,不用多说,做事不仅会出乱子,弄不好还会把事情彻底搞砸。写到这里,有人会说有句俗语耳熟能详,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没有道理,这句话恐怕也不会流传很久吧?

 

坦率地说,这个疑问乍一听,还真不好回答。仔细研究之后会发现,孟子在礼物接受与否的问题上立场是有标准的,而且还是一贯的。孟子的标准和固定不是建立在对事物的简单判断上,而是得益于对其背后逻辑与规律的把控,这个逻辑与规律就是理——有理就收下,无理就拒绝。

 

我们将视角从孟子那个时代移到现在。企业经营是社会中的一种常见情形,可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在经营中赔钱?如果按孟子观点分析,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将市场变化走向看得太标准,太简单。如果经营企业照着孟子给出的思路去决策,我估计不仅不会赔钱,还有可能赚钱,甚至赚很多钱。这多半不是大话,更不是谎言。

诗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人常说万变不离其宗,这应该是对“以不变应万变”的最好注脚。其中这个“宗”就是《诗经》中的“则”。只有掌握了“宗”和“则”这些规律,才可以应对世间出现的挑战,才能解决压在我们心头的问题。所以,看待事物千万不要只看表面,盯住背后的规律“宗”与“则”才是正道——走在正道,才有光明的前途。这正是:

收礼不收礼,无意设局迷。难明其中意,简单把人欺。未知背后理,标准使人奇。要
解心腹事,求理最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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