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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回国

(2007-03-28 02:05:36)
分类: 回国散记

想起了回国

陈九


昨夜老友吴君来访,带来十五年陈的花雕。一口气干掉,月亮变成两个。


聊起海外生涯,小累想回家,大累想回国。最近,回国的念头又像压力锅上的阀门儿,突突突往上冒。每天从办公室窗户向外眺望,第一眼是纽约,再一眼就是北京四环路,我父母的家在四环路边上,离昆玉河很近。


上小学时,下了课我常跟一帮半大小子骑车到昆玉河游泳。那时不叫昆玉河,没这么个歌舞升平的名字。叫长河,朴实的日子朴实的名字。长河比昆玉河美多了,水大水清,鱼多鱼傻。最美的是,没人管我们,穿着游光着游,正着游反着游,随你便。两岸是田野,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当然没有‘我的祖国’里唱得这么宏阔,人家唱的是祖国,咱们说的是家乡,不过没有家乡就没有祖国,千万人的家乡合起来就是祖国。祖国不是某个人的,是大伙的。


上班路上,出地铁要走一里地才到办公室。我的脚步像计时器,匀称地数过每寸距离。这时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们是要打回老家去,老家已太不成样了。’这句话与我的脚步形成和弦关系,它是主旋,脚步是和声,就这么一路不断地响过来。这是‘黄河大合唱’里的朗诵词,我只取其中回家的意思,因为今天的老家不是不成样,而是太成样了,要啥有啥,高楼大厦,富人穷人。


上次回国是四年前,我曾到过去当兵住过的黄元井村重游。村里的房子多了路却窄了,许多公共设施荒废殆尽,甚至连一口明朝的深井也被填了。我吃过那口井的水,还下井修过水泵。我问村长,为啥?他说,大家不肯出钱维修。村长原是拖拉机手。三十多年前的一天,他把拖拉机开到我们连要求维修。那天正好看电影,连里就我站岗。我蒙他,把车留下吧,我转交修理班。看他一步三顾走出院子,我立刻爬上拖拉机开起来。谁想到他躲在路边玉米地里,见我开他的车就追着喊,别偷开我的车,你不会开呀。我是不大会开,只想过过瘾。他一追我一慌,结果把车开到沟里,幸好没翻。他追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的滔天罪行。


还记得拖拉机的事?
那还忘得了。
你看出我来了?
一进村就看出来了,你没变。
石家一双姐妹呢?
孩子都结婚了。
姐姐比妹妹漂亮。
人家可一提你就掉眼泪。
嘘…,别让我太太听见。
知道,她这不上厕所去了吗。


那晚喝得烂醉,不知为什么也哭得烂醉。据村长后来在电话里说:你咋没怎么喝就醉了,从前你比我能喝呀。你一哭我也哭,石家姐妹也跟着一块儿哭。哭好了你非要喝那口井的水,我到哪儿给你找那口井啊,就用可乐代替,反正你也糊涂了。你说,啊,这清凉甘甜的井水啊!说完非要跟石家姐姐睡觉,可嫂子就在边儿上,你让我咋安排。幸好后来你倒在我床上睡着了,要不还麻烦。


村长说的属实。我没醉,心里明镜儿似的。说没醉也不对,一进村我就醉了。


回国是一首诗,是半醒半醉的梦幻,是欢笑和泪水凝成的时光。漂泊得太久,我的回忆和想像已浓缩得十分浓缩了,点火就爆见风即化,脆弱得一塌糊涂。不是不想回,是有些怕回。到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说得不是别人,是自己,是怕自己心中的美好记忆被现实偷换了。记忆是我的信仰我的宗教,是我不能再失去的全部所有。守梦人是孤独的,无梦人是悲惨的。我宁可守梦,宁可孤独。

 

可我还是要回去的,不回去我会烦躁会抑郁。每次我大声批评孩子光看电视,他们就偷偷跑到太太那里问,爸爸又该回中国了吧?他每次回来脾气就好一阵,眼睛冒绿光,跟咱家的猫一样,而且皮肤发紧,年轻了十岁,你就放爸爸回去吧。太太学给我听,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别瞎掰了,他们懂个屁,怎么会说这么生动的中文?真的,他们说英文,就这个意思。我马上借坡下驴,好好,便宜了他们,那我就回去一趟吧。现在刚刚说好,下个月我就回北京。


今早酒醒,吴君已不知去向,连两个月亮也被他带走了。真够黑的,也不说给兄弟留一个。寻觅间突然发现上面这些文字,哇,是谁这么胡说八道,这不是害我吗。统统不算数,不算数喽,咣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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