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水流东入海,
幻有哲人冈上望。
红尘无数皆远逝,
一池沧浪人未忘。
今日,读堂兄光焰朋友圈《沧浪池》,甚好,分享并在朋友圈私存。
日前读堂弟路志青一篇小文,忆上冈古镇沧浪池沐浴之童年往事,深有同感,也是我们共同的回忆,(原文图一二),有些细节在时光的溶液中浸泡了近半个世纪,依然鲜活如昨。
儿时农村物质匮乏,卫生条件极差,进入冬季后家里就没有条件洗澡了,直到腊月后才在大人的带领下步行十几里去镇上惟一的一个浴室去洗澡,以迎接新年。
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浴室,印象中不是很大,厚重的木门用一根废旧的自行车轮胎连接在门框和把手上,用力的拉开后用它的弹性很快将门自动合上,防止热气流失,进得门来水池沿上坐满了人,后来者只能立在身后狭窄的过道上从人群的缝隙中用毛巾伸入池中打湿往身上擦洗,由于人多,每天就这一池水,水己经稠得有一些质感,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欢喜异常,时序已是腊月底,天寒地冻,居然有这么一处脱光衣服也不冷还能玩水的地方,感觉非常神奇。
让人期待的是洗完澡后可以在街上逛一逛,口袋里能有个一分或几分的硬币的话,神情活象一个暴富的富翁(通常是没有),瘦小腰板挺得笔直,东瞅瞅西看看,堂弟提到的浴室西边梧桐树下的连环画摊首先是会光顾的,但仅仅是站在摊前目不转睛地浏览封面,小人书真多,现在想来有几十米长一人多高,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在家里谁有一本小画书想法设法说好话套近乎,甚至许诺一辈子友情不变,还不一定如愿,有时候还要搭上珍藏了许久的半块水果糖才能在课间借给你粗粗看一遍,如果关系够铁,允许你在晚上放学的时候借给你带回家看,明天早上再还给他,那当时激动的心都要飞出来,因为时间充裕,不能自己可以看几遍,还可以分享给姐弟。当时谁有几本小人书,在同学之间让人羡慕的程度堪比现在有几套房。
当我置身在这么多小人书面前时,其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但是我是不会坐下来消费的,因为曾经消费过一次后来后悔死了,当时口袋里有几分钱可以看几本,这么多的选择让人无所适从,总想看最想看却一直没有看过的,但是拿了这本就后悔没有拿那本,最后囫囵吞枣,惊觉口袋里几分钱己经出去了的时候悻悻地站起来。消费体验不如半块糖换来的愉悦。
记忆中有一次上街没有父母带着,是和我姐姐一起去的,姐姐比我年长一岁,却比我懂很多,为了那次上街半月前就准备了,家里油没有了,必须要到街上粮管所去买,而且是要油票的,父母每天都要生产队干活(那时候叫上工),好像不好请假也舍不得请假,请假没有工分,姐姐自告奋勇提出让她去把油买回来,父母不放心,拉扯了半个月,最后决定由我一起去有个照应,我是在晚上临睡前才接到这个紧迫的任务,兴奋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出发的时候才知道,家里没有钱,要带鸡蛋去卖掉才能买油,还要带上一个空的黄黑色的玻璃瓶,可装两斤油,油不是花生油或大豆菜籽油,而且棉花种子提炼的油,叫棉清油。成年后从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油,这油肯定很低劣,很清,就那两斤油全家六口人要省着吃一两个月的,瓶子的前身是装农药的,不知道怎么在父母手里完成了华丽的转身。母亲把十多个鸡蛋用一个薄薄的手帕包好,四个角系紧,放在一个小小的底下垫了稻草的柳条筐里,边上再卧着一个所谓的油瓶,姐姐轻轻地揽在臂弯里,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声中踏着晨雾出发了。现在想来姐姐当时也就八九岁,是如何拿着这么多鸡蛋步行十多里的,而且都是小路和田埂,而我居然没有帮她拿一下。
到了沧浪池后面的一个十字路口,小人书摊倚着一片房屋,“新华书店”四个字熠熠生辉,这是伟人的手笔,全国都一样。门口有三层台阶,是当时少见的水磨石面,很干净,姐姐小心翼翼放下柳条筐,取出鸡蛋解开四个角,确认鸡蛋完好,姐弟相视一笑,鸡蛋仍在手帕上,放在台阶的最下一层,姐姐坐在第二层,怯怯地看着行人,想吆喝也张不开嘴,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个年轻的妇女,打扮的很是得体,面容也很和蔼,和姐姐嘀咕几句后成交了,欢快地把鸡蛋放在她的篮子里,在算账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当时鸡蛋算帐应该是九毛九分钱,人家给了一元钱,可是姐姐翻遍口袋也找不到一分钱找给人家,或是姐姐当时就明知道口袋里没有钱,为了掩饰窘态而故意翻口袋,当时小脸涨得通红,又怕人家反悔不要鸡蛋,正在为难之际,那个妇女看出端倪,轻轻说了一声,没有吗?那就不要找了。姐姐如蒙大赦,把我的手一拉,迅速钻进人群。现在想来应该给人家说声谢谢!
这些记忆,尘封了数十年,一旦回忆,竟如昨天,诩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有许多美好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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