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唾沫四溅 |
阿虎是否算个男人,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伤透了和他或风花雪月、或柴米油盐的女人的心。有的女人没有说阿虎不是男人,也许她们想说,但阿虎没给她们机会;有的女人指着阿虎的鼻子告诉他:你丫真不是个男人!于是阿虎在自我性别的判断上总是模棱两可,扪心自问过后,阿虎只得自嘲的一笑:性别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记住每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
回忆是可怕的,帮助阿虎回忆他的女人是可怕至极的。因为我不能保证在字里行间中能够真实的还原他的女人、他和他女人发生的事儿。差之毫厘,便会谬之千里。也许回忆过后,疯的会是阿虎,也许会是我……
阿虎恋爱的时间很早,这是因为他把在幼儿园抢女孩儿手绢的事儿也算作恋爱的范畴,他说抢手绢不是目的,关键是他想让那个女孩记住阿虎。
我不相信阿虎在光着屁溜、流着鼻涕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什么是爱,因为他即使到现在整天人五人六的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个妞是属于他内心的,哪个妞是属于他身体的。听一个分不清爱和性的人谈感情,其实挺操蛋的。
好在阿虎的女人并不多,当然阿虎所谓的女人是跟他上过床的。因此,我操蛋的时间也至于太过冗长。
阿虎的第一个女人,我见过,长得不高也并不漂亮。唯一值得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她的个性,冷若冰霜的个性。
我一直认为想打动这种女人的心既费时又费力,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场革命将持续多久,将付出怎样的代价。但阿虎却坚持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刻。
在经历了无数个南辕北辙的日子后,在冒着生死时速的考验后,阿虎微笑的告诉我,他可以举着红旗站在属于那个女孩的山头高呼胜利的口号了。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南辕北辙”和“生死时速”。阿虎几乎放弃了高考,每天送那个女孩儿回家,可怕的是他们两个人住的位置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学校就像南北之间的一座驿站。休息一天(其实就是上了一天课)的阿虎每当听到铃声响起,便急匆匆的拎起书包,撒开脚丫子,风风火火的冲向楼梯口,迎接他需要融化的冰块儿。然后阿虎面临的就是冰块儿散发出的寒气和那漫长的旅程。于是,南辕北辙的典故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一天又一天的上演着。
阿虎累吗?这是句屁话,我从没问过他。
生死时速其实说得有些夸张,但阿虎很喜欢夸张。没办法,我只能在顺着他意思的情况下,努力的用真实的画面还原这四个字。
阿虎的家教很严,这让他在心甘情愿的走完那段北上的路后,不得不调转车头加快南下的速度。我必须承认,阿虎的骑术很棒(不是骑马),但两轮永远赶不上四轮,大腿永远不及马达。但为了不让老娘察觉,阿虎必须超越某种人类的极限,赶在老娘准备大刑伺候之前把完整的自己摆在过于担心的母爱前。于是,阿虎在那段南下的日子里,捏断了四次车闸、磨烂了一双鞋、闯过无数个红灯、让一辆大客急刹。
阿虎对我说,其实他比基努里维斯更适合演《生死时速》,因为真实嘛!
说这段话的时候,阿虎很可笑也很可爱……
后来,冰雪消融,那个女孩儿成为了阿虎第一个女人。
在完成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阿虎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他的女人去了北京。老天爷有时候也挺不是东西的,这句话是阿虎说的。我明白这句极有可能遭雷劈的抱怨为何从他嘴里坚定而忧伤的说出来。因为曾经的南辕北辙如果并不名副其实的话,那么在高考之后阿虎和他女人相隔的距离便不再是赝品了。
阿虎的记忆没有紊乱,他说谁也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更何况他和她冲破距离的阻隔只为相见的故事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呢?!
我不得不承认,阿虎南辕北辙的续篇的确令人难以置信,有些事情只能在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然而,我却不得不相信那一切是真实的,因为我忘不了阿虎回忆时发红的眼圈以及最后哽咽的声音。
续篇应该从车站说起。阿虎的第一个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月台边,眼神中没有任何光泽,看不到泪水也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送别阿虎的人很多,老娘、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堆。而阿虎此时此刻心无旁骛,只有那块儿已被融化的冰。车快开的时候,阿虎已经顾不上是否会落下重色轻友的骂名、是否会背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指责,他冲下列车抱着他的女人,没有任何语言,紧紧地不肯松手。
阿虎说当时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放手,除了那长长的汽笛声,即将滚动的车轮,以及兜中时刻固定的车票。
亲戚、朋友哭了很多,阿虎却没让泪水留在熟悉的城市、留在月台上、留在他女人的脸颊旁。我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坚强,而是因为他自己明白泪水不是硫酸,不可能将残酷的现实融为温柔的一潭水。阿虎的身体就这样被列车巨大的力量推向了南方,而他的心却顽固的留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透露一个秘密,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落在车厢中的一滴眼泪。是谁的,为谁流下的,阿虎应该最清楚……
接下来的事儿,我只想再用一个片断草草带过。而且我觉得以第一人称来讲述,似乎更对得起阿虎给与我的信任。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去北京看她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轻车熟路。我继续站在缩短一千四百多公里的车厢内,没有座位。“北漂族”们天南海北的口音让我迫不及待的心又平添了些许急躁。
夜晚是漫长的,列车有节奏的敲打着铁轨,为乘客送上催眠曲。我怎么能睡得着呢,即使有座位我也不希望在梦里过早的见到她,我怕冲淡重逢后的激情。2个小时之后,我依靠的地方已经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1个小时之后,我开始寻找报纸,准备席地而坐;半个小时之后,瘫在地板上的两腿已经麻木而没有知觉。
麻就麻吧,只要心还在跳动就好。
天亮了,我想起身,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狠狠地砸了几下腿,骨骼“咯吱咯吱”的让我知道下半身还是自己的。看着车窗外一马平川的地面,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熟悉的北方味道似乎透过车窗在我的鼻腔内和毛孔亲密接触了。
火车虽然没有飞机快,但至少能让我迎着朝阳看到熟悉的脸庞、把玩熟悉的长发、亲吻熟悉的唇片。
我知足了。
又在北京待了一周,宾馆和上次住的一样——紫龙饭店——位于王府井大街街尾的宾馆,在北京算是足够便宜了。
回去的车是晚上9点10分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很想把她送回学校,在北苑。
京城的夜晚并不是灯火通明,虽然有路灯但也是昏黄无光。坐地铁到了大望路,需要倒车才能继续后面的旅途。我的女人很懂事儿,独自上了车与我挥手道别。
回去吧!别赶不上车!
没关系,还没去过你的学校呢!
快走!她一如既往的发着脾气。
每一次都是我让步,但这次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强硬的登上车,拉着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就这一次,我只送你这一次。
不行!她推我。
沉默片刻,她说
好吧!送一半!
我高兴的点点头。喜悦在此刻变得很廉价,赔本的生意原来也是能够让人乐此不疲的。
车轮转动的速度与我的心跳成反比,我的心跳的很慢,因为足够的平静。我知道那分别的时刻迟早要到来。
终于,我再也无法用语言让她答应我“下一站,再下车”的请求。毕竟出尔反尔是谁都觉得恶心的事情。
我们在座位上事先约好,我下车的时候谁也不许哭。但就在我起身的一霎那,眼泪便情不自禁的顺着鼻翼经过嘴角,在下颌凝聚成待落的水珠。这景象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我不敢回头。从起身的位置到车门的那段距离,走的是那么的艰难。我扒着身前连绵的椅背儿,用它们的力量强拖着身体下了车。
车门无情的闭合上,冰冷而残酷。没有感情的铁制品真好,永远不会被忧伤牵绊。
我扭回头,她冲我摆了摆手,习惯性的没有语言。我站在路灯下,听着车轮抗拒地面摩擦力的声音,看着她从车窗渐渐缩回去的手臂,两条腿不自觉地迈动起来,追逐着汽车,追逐着车中的那份难以割舍。
泪水在那一刻被彻底吹干了,我努力的挥舞着手臂,使出全力想要赢得这场人与机器的赛跑。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力,在一个转弯处,汽车一闪而过,而我则不得不蹲在一棵树下当着违背体育精神的失败者。
泪水这一次凶猛的夺眶而出,伴着沉默的嘶鸣恣意的流淌。
从此,我知道人在剧烈的奔跑时眼泪是不会流下来的……
我没想到阿虎最后还是和他这个女人分开了,据说是阿虎提出来的。我曾经问过为什么,他只说没感觉了。这其实是个最好的答案,至少不用让我妄加臆断的给出一个并不真实的主观理由。后来又听说,那个女人因为和阿虎分手住院了,好像是心脏病;再后来,阿虎和那个女人因为纠缠不清的金钱问题撕破脸皮,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