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常路过我家门口的那只老猫再没出现,想必是不知老死在哪个垃圾场。我连下床都变得艰难,可我亲爱的女人竟然又能下地,她说她梦见了少年时的我,拉着她跑过一片片红色的高粱。

那天她帮我洗澡,在温暖的浴缸里,她的手温柔地抚过我的身体,我惊讶地发现那个东西竟然翘起,我浑身都有要飞的轻畅。女人说你个老鬼还不正经,当心摧毁你那脆弱的心脏。我笑着答看来杨振宁也不过如此,没准我是比他还要好使的一把老枪。女人爱抚地摸着那个东西,眼角竟有了淡淡的泪光,她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玩儿命再干上最后一场。

男人已经一周没有洗澡,我搀扶他坐进浴缸,摸着他依然厚实的肩膀,内心里多了些许的感伤,这是我守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可总有一天我们要各自奔天堂。男人不顾死活地要重拾起他那把老枪,而这一次也成就了我们一生的最难忘。

那最后一次的激情险些要了我的老命,可我们的行为却遭到了儿女的强烈表扬,儿子说老爸你真了不起,都站不起来了竟还能跃马拧枪。媳妇说你们真是夫妻楷模,应该上CCTV说一下事后感想。这疯狂的代价是在医院半年的休养,等出院时,我已经离不开手上那根难看的拐杖。女人问我后不后悔,我说这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光,如果那一天我真的去了,我也会笑着走进满是美女的天堂。

男人住院了,毕竟已是70几岁的人,哪经得住那样的疯狂。儿孙每日奔波于医院和家,而我也会为他煲上一锅汤。我依然终日沉浸在回忆之中,不久于世的伤感让我渴望听到那些曾经跟我耳鬓厮磨过的声音。颤抖地拿起电话,一通、两通、三通…那些给过我高潮的男人们却都已经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人间。

我终于彻底死心,全心全意地迎接我出院归来的男人。我们又仿佛回到少年时的模样,每天拉着手慢慢地走在路上,说着只有我俩才懂的情伤。

从此我们再无遗憾,我们每天拉着手,满意地坐在门口的摇椅上,门口来了新的小猫,它喜欢抱着我们的腿,舔着我们的手,扑着天空里飞舞的豆娘。

不知不觉我们的孙女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家竟然已经四世同堂。已经要瞎眼的女人大声说赶紧看看那玩意儿究竟什么成色,孙女婿说是白花花的一串,有点像老头花生的怪样。女人嘟囔着说这小子不是男人,将来很可能窝窝囊囊。我说你干吗操这一百年后的心,眼都瞎了还惦记着那玩意多黑多长。

我有了重孙子,我们家竟然已经四世同堂。但是我已经看不清那孩子什么模样。孩子刚学会走路不久,男人在一次踏青中脑溢血住进了重症病房。

那天我们依然在一起晒着太阳,刚会走路的重孙子向我伸出小手,我猜是他想让我帮他撒尿,就挣扎起来要把他抱上。我的眼前突然发黑,然后跟着掠起一片白光。醒来时我已经躺倒在地,孩子的温暖的尿正呲在我的脸上,我想喊我的女人,可却不忍打搅她的梦乡。

知道这颗心脏就要停止跳动,可我宁愿如此,默默地去寻找传说中的天堂。那孩子哭着叫着,我只微笑着看着他颤巍巍的小鸡鸡,轻声说孩子别怕,老爷爷就此去了,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男人终于弃我而去。作为一个女人,我的一生如此丰富。有激情,有痛苦,有欢乐,有眼泪。作为一个女人,我也许不是规矩和忠诚的。但我忠于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欲望;我对得起自己,也不想伤害别人。如果我做的不够好,请原谅。我,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人而已。说不定,如我这样的女人,应该也可以上天堂。

这是一个美好的春天,但我想我该走了——病房里洁白安静,空气里有消毒水的芬芳。我翻阅着记忆的相册,想起,想起我的男人,想起经济系男生、艺术史老师、想起我的那个他不曾知道,而且永远也不会知道了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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