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开学后,刘瑛和黄建国一南一北天各一方地在大学里深造,虽然平时有鸿雁传情,寒暑假也能聚上一段时间,但终因思想的日异成熟,各自生活的圈子各异而情感进程缓慢。有人说知识出思想,而有了思想之后,人的价值、审美观都会发生变异,何况黄建国和刘瑛这两个出生窘异,所学亦异:一个学医,一个学文,爱好完全不同的人,很难走到一块。学校放假后,黄建国总是缩在农村家里看看书、钓钓鱼,帮着母亲干点农活,非刘瑛来找他他是绝对不会去主动出去找她的,甚至连个电话也不会给她打。刘瑛生性可人自傲,假期里三朋四友、PARTY舞会从不间断,每每拉黄建国参加也是一副乡下人样子,让人十分扫兴。渐渐地,他们之间的往来也淡了。刘瑛不可能天天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来乡下找他,她有她的圈子。
以后毕业分配,各自又为生活开始奔波,几乎是没甚往来。黄建国只听刘瑛毕业后到南方上班了,混得还不错的。这世界也确实是太小了,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光顾说话了,也没给你倒点水。”刘瑛冲着卧室门外招呼着。
“小琴,给黄医生拿点饮料过来。”刘瑛说着捋了捋头发,样子十分雅致。
“没事,我不渴的,你别客气。”黄建国显得很拘谨,一时手也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
小琴拿进两听饮料后随手带上门出去。
“喝点吧。”刘瑛为黄建国启开一瓶健力宝递过去。
“谢谢!我自己来吧!”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晃就是十几年啊,我们都老哪。”
“不,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黄建国跟背台词一样,刘瑛扑嗤一下被逗笑了。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哄女孩子了?我看你原来老实巴交的象根木头似的。”
“真的,你真的还是那么漂亮。”黄建国发现自己今天变得有些愚钝。
刘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倒是把黄建国闹迷糊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刘瑛不高兴了,连忙找出一个话题,“这,这是你家吧?不错,真的很不错,比我家可是强多了。”说着还略有其事地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
“凑合着过呗!反正独自一个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刘瑛有些感伤。
黄建国真的给弄懵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盯着刘瑛的眼睛.
“你,你怎么,怎么还没成家?”
“谁要啊?!老姑娘一个。”刘瑛将胳膊枕在后脑勺下,“原来也谈过几个,可不是人家瞧不上我就是我瞧别人不顺眼,一年年地挨,就到了现在。都说我个性太强了。”
“是的,女人太要强了男人害怕。”
“什么?你也这样认为?”
“不,不是,我是说普遍,普遍意义上来说,没说你的意思。”黄建国赶紧补充解释道。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
“你当初对我的态度那么消极,是不是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这毛病?”刘瑛盯着黄建国旧事重提,颇有兴师问罪之嫌。
“没有,没有的事,哪会呢……”黄建国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脸唰地一下红了。
“算了,那也不能全都怪你,人各有志嘛!”刘瑛不想再追究什么。
“大学毕业后,我只身下广州打工,应骋在一家合资公司给老总当助理,因为我学的是文秘专业,进入情况快而深受老总赏识,几年下来,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升职为下属一家分公司的老总。前几年我请示总公司在武汉开办一家分公司,老总同意后我便过来了,就这些。”
黄建国听着刘瑛描述她自己的经历,心想,这就是昔日傍晚村口的大树下要以身相许的刘瑛吗?这就是那个热情奔放的校花吗?要是当初的那个夜晚重新来过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现在啊?……黄建国此刻脑子里有千万个假设,他总认为当初的刘瑛对他的热情完全是一种生理年龄段的畸形心理表现,现在的刘瑛才是真正的刘瑛。黄建国心中的刘瑛永远是水中花镜中月,可望而不可及的。
“喂,想什么呢?”刘瑛打断了黄建国的思绪。
“没,没想什么.你真行,比我们有出息多了。”黄建国妄自菲薄地自我解嘲。
“你过得好吗?”刘瑛深情地问道。
黄建国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黄昏的大树下那双深情的眸光,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他镇定自己,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道:“好什么呀,就那样呗,有口饭吃有个窝呆就满足了。大学毕业后子承父业当了一名医生,然后就是娶妻生子,按部就班。如今在医院混不下去了,只得出来单干,干起了民间郎中的勾当,聊以养家糊口。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看病,我什么都不会。”
“别太悲观了,南方好多大医院都是私人老板开的呢,你可别小瞧了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呢!”刘瑛安慰着他。
这时,保姆小琴推门进来。
“刘姐,病看完了没有?要不要再去买些药回来,我顺便去买些菜。”
“哟,你看我们光顾说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快把你的手给我,让我给你把把脉。”
黄建国这才记起此行的目的,几分不自在。
刘瑛伸出莲藕般洁白的手臂,让黄建国把脉,并抬头对小琴说:“小琴呀,你先看会电视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
小琴转身去忙自己的去了。
刘瑛几天高烧不退,肺部有些发炎,黄建国诊断完后,又亲自回诊所给她配好药拿过来为她输液,并为她开了一些上好的消炎药。
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与昔日的恋人相逢了,昔日的农村小伙子已没了那份寒酸,而昔日的校花则日益艳丽夺目。特别是当得知刘瑛至今仍是独居未嫁时,黄建国心里更是有一些怪怪的想法,以至于黄建国将听诊器塞进刘瑛胸前的内衣上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她那坚挺的乳房。三十多岁的黄建国有些心猿意马。刘瑛的身子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像十几年前那个夜晚村头的大树下一样,脸上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