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一次见到琪，何阳就被她的天真、恬静、甜美的外表所吸引。

    那时候何阳刚入伍不到一年，有一天一位老兵让他陪同一道去师医院看病，并说看能不能给他找到一个女老乡。本不大爱到处乱窜的何阳有些心动，为什么不去？！于是他们在那个刮着凛冽北风的上午，将双手袖进肥厚的军大衣的袖筒里，沿着崎岖的小路往师医院走去。他们不敢走大道，怕被纠察逮住。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何阳心中有一种探险的快感。他不知道前方会是谁在等着他。

    当时何阳所在师有三个“热点”，师医院、通信站和演出队。这三个单位都有女兵，自然而然也就成为门庭若市的景点。首长爱去，女兵家长常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也趋之若鹜。何阳刚分到老兵连，就听说过一些近乎传说的故事：谁谁谁的老乡出公差帮演出队搬家，墙角用过的避孕套比烟头还要多，俯首即视；师医院的女兵一个个骚哄哄的，不时有男兵在住院部决斗。想找出一个处女来，难哪！通信站的那班女兵更不用说了，那更玄乎，充分利用通讯设备直接占领你的心田，没准你啥时候突击检查机房值班室，红地毯上不定就有两人在“翻滚、格斗”。前不久不是被除名两个吗？那就是捉奸在房，不过是大会上不好明说而已……。这些故事越传越玄乎，真实性在传来传去中不断得到巩固。或许，真有这事，但也不算稀奇。何阳心想，人家愿意，关我什么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仪，只是时机、场合不太合适，仅此而已。

    何阳一向不爱凑热闹。在这些故事的“感召”下，连队经常有人有事没事往“热点”上凑，时常也能带回一些新故事，如谁谁谁今天在住院部看见哪个女兵和一个干部在门背后亲嘴；谁谁又发现新分来的一名女兵高个、丰乳肥臀、走起路来两个硕大的乳房让人担心随时有从上衣里跳出来的可能……。何阳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听听而已。入伍之前，何阳也接触过不少的女孩，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所以每每战友们讲一些荤事时，他都不屑一顾，脸上总会露出过来人的微笑。比起自己曾经交往过的那些女孩来，这些骚哄哄的女兵又算什么呢？肤浅、低俗、没品位。

    但是何阳还是答应了那位老兵的邀请，且已经袖着手低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了寒风凛冽的深秋灰蒙蒙的天空下。他不想否认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想去看看的冲动与欲望。看什么呢？一天到晚清一色粗嗓门的连队里总缺点什么，他想去领略一下阴柔的情景，呼吸一点带脂粉味的空气，就这些。在男性世界呆得太久了，人会太压抑，也难怪有些兵瞅空就溜出去，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也没啥事，他就是想出去到大街上看一看异性，以缓释某种情绪。

    让何阳没有想到的是，那位老兵带着他径直来到师医院女兵宿舍，直接把他带到琪的面前。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连队的小秀才何阳，你的老乡。这位是琪，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谈吧。

    说完老兵便与另一个操四川口音的女兵出门“看病”去了。

    坐吧，我给你倒点水。

    别客气，我不喝水。

    何阳坐在琪的宿舍里，总感觉特别扭。平日在连队，哪个宿舍都一样，清一色叠得跟豆腐块一样的绿被子，白床单，床底下一律的二双鞋、一个脸盆，连牙刷的倒向都是一致的。可在女兵宿舍里，除了钢管床是差不多以外，宿舍昏暗昏暗的，给人一种神密感，屋里到处是小盆小桶什么的，桌上摆满镜子、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更让何阳不敢东张西望却又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的是屋内到处星罗棋布挂着的小裤头、小胸罩什么的，五颜六色的让人特容易想入非非。

    何阳不自在地摆弄着从桌上拿起来的一把梳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琪搭讪。

    琪有着一张特别细嫩的娃娃脸，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眨巴出她的天真无邪。她个儿不高，一身非常得体的军装衬托出她含苞待放的少女体形。一笑便显露出二个特漂亮的小酒窝。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还听说你经常在《空军报》上发表小诗歌、小散文什么的，真捧！

    琪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语速特别慢，让人感觉她是在很认真地发准每个音。

    哪里，平时闲着没事胡乱画呗。

    那你以后可以教我写诗吗？我特喜欢诗歌。

    有机会我们一块探讨探讨、交流交流。

    再后来何阳便慢慢放开了，讲话也不再那么吞吞吐吐的了，海阔天空，不时逗得琪咯咯直笑。琪还拿出自己的影集给何阳看，一晃就到了开晚饭的时间，琪执意要留何阳一起吃晚饭，但何阳怕回去晚了不好，坚持要走。

    走在黄昏的田埂上，何阳禁不住抬起右手闻了闻：真香，一股清香。这是刚才与琪告别时握手留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