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 我将转录我的同学——在淮安插队的朱琦琦的李集的故事。故事十分精彩,很值得一读。
我们下乡是坐船去的,是拖驳,一个驳头拖七八条小客船,据说比坐车要便宜一半。两百多公里的水路,耗了近三十小时,印像中船上除本校外还有二中和民办一中的人。十点多离了四号码头,许多人陷入不明的兴奋之中,又唱又叫又喊口号,来来去去地乱串,下午进入运河航道后,逐渐迎来日落,红霞映着两岸的刺槐垂柳芦花,预示着我们将走上一条多彩、真实而又艰苦的路。
二十四小时后,船上的空气由兴奋转烦躁不安,歌声由语录歌诗词歌红军歌等,转为苏联歌,从卡秋莎小白杨到再见吧妈妈,歌声中,好像是二中的几个同学突然哭了起来,哭声传染漫延着,一时几只船中都传来了哭声----
“到了到了----”,大约三四点钟,岸边出现了横幅标语广播喇叭和欢迎的人群,船上的情绪立刻转暖,正在下棋的我们也开始慌乱地收拾行李---“沿河的准备下船,黄码的到下一站”,广播声使我们又失望地坐了下来。
大约五点左右,黄码终于到了,同样是标语喇叭扁担人群,一正阵忙乱后,我们三人和我们的行李终于找到了将对我们实施再教育的老乡。
领头的民兵连长王乃弯——后来被实践证明是我们所遇到的极少数自私者之一——推着一辆自行车,把我们的一件行李装上后座先骑走了。后来的扛扁担的乃直,凤生,廷高,廷余都很客气,面对接受再教育心切的我们,推让争夺一番后,让我们一人背着二三十斤行李上了路。
我们上路了,目标是李集大队李集小队。几分新奇几分兴奋,使我们觉得走得太慢,几次提出要减轻老乡的负担,都被拒绝了。“到李集还有多远”,我们问。“不远,雷把雷”。我们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又不好意思追问。
脚下的黄土大道变成了狭窄的田埂,又滑又粘,背上的包袱变重了,手里的网兜不停得被换手。“快了吧”我们又问。“快了,还有雷把雷”。追问后知道,“雷”就是“里”,一华里等于
五百米,快了。
天黑了下来,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偶而传来的狗叫声。就在汗湿衣襟,脚步越来越沉重的时侯,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有树有屋有人影。我们暗喜,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到了吧”。答:“过两个庄子就到了,还有里把里”。
我们闭嘴,再不发问,低头闷声顽强地走着,走着——
那天我们住在会计王鹤鸣家,只觉得棒子面山芋粥特别香,晚上睡得特别甜。
注:李集到黄码二十里,到淮安二十二里,到淮阴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