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BG短篇】缠香(七、八、九)完结
(2011-04-18 16: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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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应少昂问顾嫽,如她这样的状况算不算是红杏出墙。
那时他们正坐在回廊下,看着那一枝长出了围墙的红杏,而顾嫽倚在应少昂肩头,任他将她的发在指上绕弄。
“王爷觉得呢?”顾嫽一手扶上他的肩,手背垫在自己颊下。
“不如,问问谢承佑?”应少昂笑道。
顾嫽惊讶地看着身前男子,听他说,看身后。
她却是笑靥如花,重新靠上应少昂的肩头,娇嗔了一句:“王爷。”
听见这一声,谢承佑的脚步就此停住,垂在袖中的手蓦然握紧。
应少昂投来视线的同时,顾嫽亦回头。她仍然那样靠着身旁的一地之王,描眉点唇的脸庞比过去在落玉坊丰润了一些,再有那些由应少昂亲自挑选相赠的珠钗首饰作陪衬,女子看来已然雍容。
顾嫽将目光从谢承佑身上转向应少昂,两人对看的须臾,她便起身,道:“不扰王爷说正事了。”
应少昂颔首,见顾嫽离开,便将谢承佑招到身旁。
清稠跟在顾嫽身后,看着步履从容的女子一直回到自己房中,看顾嫽坐下,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顾嫽取下发间珠钗问道。
清稠摇头,即刻上前帮忙,道:“这是准备换妆?”
“恩,准备晚上为王爷献舞。”顾嫽道。
她从方才应少昂的眼光里看出了他的意图,今晚是推不掉的宴,至于入席的有几人,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了。
果然不久后,就有侍者前来通报,说晚上应少昂设宴待客,请顾嫽备舞。
当清稠还在为顾嫽对应少昂的了解感叹时,顾嫽却已知道那是存在于她与应少昂之间默契,将彼此都看得透彻,不论何时何地。
正如此时她在台上舞袖,应少昂明白她久久不肯投来目光的原因适什么。
顾嫽足下是面大鼓,她身似飞燕,双袖如水,潋滟了此时照来的月光。清光落在她赤着的足上,照亮了足腕上那枚银铃。
舞台周围未备烛火,全借着夜色明月,如纱覆罩,拢着红衣女子,将她舞动的身子映在鼓面上。
目光起落,顾嫽都不曾去看一旁正欣赏自己舞蹈的两名男子,银铃清澈动听的声响传来,每一声都仿佛是直接摇在耳际。但凡听见这样的声音,她便在大鼓上踩踏,接住鼓声的沉闷掩盖那一刻的清越,将弥漫上心头的悲伤遮去。
过去她为他起舞,总会不时投来含笑的眼光,娇俏清艳,落在眉梢,随她的身姿回旋。待她朝他抛出水袖,那样的思慕便也传来。他伸手握住,她再将长袖抽走,划过掌心的那些缱绻,犹若春日被吹开四散花雨,温和深情。
谢承佑将那飞扬的身姿看在眼底,大鼓边沿总仿佛要摔下来的那个人腰肢柔软得犹如柳枝,总能在他提心吊胆的担心中舞出一场又一场的精彩。他试图击掌称赞,然而但凡看见她专心致志的容颜,身体就无力得做不出任何动作,只好这样怔怔地望着。
抛向空中的长袖落下,恰巧交叉在她身前的鼓面之上。顾嫽低垂的眉眼终于抬起,清清浅笑,妖娆媚骨,在红裙映衬之下越发娇娆。
“阿嫽果然跳得出色。”应少昂赞道,将台上舞姬招来身侧,揽在怀里,宠溺道,“以后未得我的允许,可不许随意跳这支‘足上铃’给旁人看。”
“听王爷的。”顾嫽笑吟吟地为应少昂斟酒,眉间落尽风情。
她看着应少昂,应少昂亦睇着他,在谢承佑看来,这无异于情人间凝睇彼此,旁若无人。转过视线时,他听见顾嫽一声“好”,婉转千回。
(八)
夜宿临江王府,谢承佑终不能寐。他只是在受命办差的途中路过临江,便被应少昂邀来府中做客,仅以故人之谊。
往事不提,他总不好拂逆了应少昂一腔盛情,便常服而来,多少也因那艳名在外的临江王侧室,顾嫽。
他怎不知顾嫽随了应少昂,不过不想去听罢了。但当入了临江地境,那个名字变仿佛忽然蜂拥而来,与应少昂出双入对,犹若双生,再分不开。
谢承佑临窗暗叹,此时恰听见有人叩门,叫他谢公子。
见是清稠在外,谢承佑扶在门框上的手不由扣紧,尴尬问道:“有事吗?”
侍女低头踌躇良久,方才道:“我家小姐请谢公子一叙。”
谢承佑苦笑,回绝道:“太晚了,男女不便。”
“若是我亲自来请呢?”顾嫽的质问堪堪传来,站在清稠身后的女子盯着那身靛色长衫,眉峰蹙起,正是含恨。
谢承佑不想顾嫽如今出现,只得沉声道:“王妃请回。”
他要关门,却被她趁机强行推开。丽影冲进房内,就站在谢承佑身前,抬头审视着他,静默不语。
“你在外面看着。”顾嫽与清稠道。
侍女就此将门阖上。
长烛冉冉烧着,烛光照着对立的两道人影,一个目光坚持,一个神色落寞。
“你不给我一个解释的吗?”顾嫽问他,刚要走近却见谢承佑退开,她便站在原处。
“没什么好说的。”谢承佑清俊的脸上少了以往的温和,终于对上顾嫽期盼的眼光时,眉间的神色陡然凛冽,道,“就是你看到这样。”
“承佑……”顾嫽叫了他一声,声音像是被烛火烧过的残笺边缘那样焦灼绝望,“真的……是你下的决定?”
谢承佑看着烛上火焰跳动,算是默认。
顾嫽忽然冲上前抱住谢承佑,踮起脚尖试图靠近他的唇。
没有防备地被红衣女子这样抱住,唇上突来的柔软缠绵教谢承佑本能地伸手抱住身前的顾嫽,连连退步,一直到两人摔在了床上。
他护着顾嫽的肩防止她摔痛,此时才又看见她的眼眸,已经微微湿润,迷离了那些时光,教他不由开口叫了一声,阿嫽。
“谢承佑,这是你欠我的。”顾嫽又一次低头吻上他的唇,疯狂如濒死之人人求生那样急切。
谢承佑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嫽,被吻得手足无措,他只能紧紧拥着那具身体,慢慢回应顾嫽的吻,试图缓和此时此刻她的激动。
缠绕在鼻间的她的香味教谢承佑迷醉,顾嫽的舌搅在他唇齿之间,馥郁芬芳,然而情到浓时,唇上猛然传来一阵痛楚,伴随着腥甜没入口中。
顾嫽咬破了他的唇,并且不懈地吮着伤口。而他被撩拨起的欲望企图阻止女子这样的报复,一再勾引着她忘记那时的痛苦。
伸手探到她腰间的刹那,顾嫽却忽然将他推开。女子唇上还沾着血,清晰触目的颜色残在已有些哭花了的妆容上,有些可怖。
谢承佑不知顾嫽何时落的泪,只望着秋水潋滟,想要伸手抹去她的悲伤。
顾嫽轻轻擦去那些血迹,白皙的手指上就此留下了那道红色。
谢承佑看着顾嫽将发间珠钗取下,青丝流泻如瀑,而那一支被修补过的发钗就砸在他的胸口。
顾嫽走下床,恰此时清稠推开门,月光刻下她的身影,幽然如夜行鬼魅。她却是回头冲还怔忡在床上的男子惨然一笑,然后就此离去。
(九)
谢承佑从不曾想过自己与顾嫽会是这样的结局,当晚应少昂持剑冲入他房内的时,顾嫽就站在他身边,如离开时那样散着长发,面容苍白。
应少昂说他借重叙旧情的名义对临江王侧妃意图不轨。这样的栽赃,是顾嫽亲口说的。
谢承佑从第一刻的茫然到后来的清醒,眼里一直都只是顾嫽淡然得仿佛冰雪的神色。
相见之初她笑若桃李,灼灼其华,但早已泛黄;少年最安宁美好的时光里,他亲手为她插上发间的那支珠翠簪,如今正握在他手中;分别时,她为他再动足上银铃,那声响清脆悠然一直回荡心头,支持着他挨过那些岁月,终于得见希望,却也是现今将他推落困境的始作俑者。
“阿嫽,你说怎么办?”应少昂侧头问她。
“王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顾嫽回道,目光落在谢承佑手中的珠翠钗上,没有表情。
谢承佑意图行贿徇私枉法之事被临江王严词拒绝,此事传至皇都,谢承佑被即刻押解回都城。
临行前,清稠过来相送。
已渐消瘦的男子腕上缚着镣铐,看着偷偷出来送行的侍女,感激道:“谢谢你,清稠。”
清稠苦笑着摇头,眉间确实落满了苦楚,道:“她不知道,我怎么能忘记呢?”
那一晚她看着醉酒的谢承佑被人架走,而后应少昂出现在水榭里,抱起被下了药的顾嫽,身影交缠。
待她跟去看望谢承佑的时候,同样情难自控的男子忽然将她抱住,激烈难耐的吻封住了她的唇齿。她在他身下呻吟,痛得难当便死死抓着谢承佑的手臂。
“阿嫽……”那时他在醉梦间尚叫着顾嫽的名字,溢在口齿间,浓得怎么也化不开。
次日醒来,发现身边居然是清稠的时候,谢承佑大惊失色。他终是明白了当日应少昂那句“终不是自小在皇都打滚的人”的意思。
那日应少昂与他说,欲成事,只要送上一个顾嫽。他断然拒绝,便得了那句话。
然而木已成舟,应少昂助他料理余下之事。回皇都复命时,他备受嘉奖,可他终究不能如愿将朝暮相思之人带回皇都,含恨一生。
如她的恨。
“在想谢承佑?”应少昂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出神的顾嫽,上前扣住女子肩,在她还未施粉黛的脸上轻啄一口,道,“信不信我再罚你?”
顾嫽顺势起身让应少昂坐下,自己便坐在他腿上,双手环着才醒来的男子脖颈,笑道:“是王爷自己许的我一晚,难道王爷忘记了?”
那夜她在谢承佑面前靠着应少昂,临江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本王许你一晚可好?”
那便是她说“好”的缘由,许她一晚,将前尘斩去,爱恨如烟,就此随在应少昂身边,心如死灰也罢,总好过惦记那样一个辜负过自己的人。
应少昂睇着身前嫣然而笑的女子,不再有初见时清澈的眉眼,像是倦极了却仍在勉力支持的模样,堪堪疲惫。
红颜为祸,可以教他将与谢承佑多年来的情谊尽数抛却,只为留她在身旁,化此刻缠绵,绕成缕缕胭脂女儿香,缱绻旖旎。
他又吻上那还未点过的唇,将她打横抱起,重入幽兰之境,醉去心神,低低叫道,阿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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