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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在冬日里的花

(2017-01-26 20:06:20)
标签:

杂谈

旅游

文化

美食

教育

分类: 记者橙子

盛开在冬日里的花

在我家附近,有一段路两旁开满了各式小店,我时常从这条路经过,丁丁当当的铁器敲击声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若无要紧的事情,我会故意放缓脚步,鼻尖即始终弥漫着阵阵不同的香气,刚出锅的炸鸡,麻麻辣辣的串串香,奶油巧克力味道的爆米花,熟食点心,泡芙面包,还少不了炒花生和糖炒栗子这些坚果店。我始终觉得,这些小吃店四溢的香气,便是最简单粗暴大张旗鼓的广告,有时某种气味勾起食欲,我便会掏出钱包,买些吃的回家。

 

昨天晚上回家,我远远地看见一家店,门口排起了长队,没有闻到香气。眯起眼睛,使劲往店铺里面看过去,鹅黄色的吊灯下有一个柱子,上面错落有致地插着好几串糖葫芦,已经交钱的大人带着蹦跳着的孩子离开,那孩子举着比她胳膊还长的糖葫芦,左看右看,不知从何下口。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我猜,必定是一些有关幸福的话。

 

每次看到糖葫芦,我便会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在我生命中,只是一个平凡过客,我甚至从未打听过他的姓名,但他却贯穿我整个少年时光的许多个冬季,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点亮一盏盏红色的灯。大人们叫他“力子”,我并不知道是哪个字,凭想象,大概是“力量”的“力”字,因为他长得五大三粗,约莫一米八五的个头,脸很瘦小,肩宽,脖子和腰都很粗,每次他把糖葫芦递给我,我都感到那双巨大而又粗糙的手呼啸带风。他十分幽默,经常逗我们这些熟脸儿:“不来串尝尝?吃——我的糖葫芦,长得,长得壮!”他说话时偶尔就这样一顿一顿的,虽然体型庞大,却毫无威严之感,我和同学们敢在背地里叫他“结巴”,他有点口吃,还好,不算严重,吆喝“糖葫芦——”的长音时并不间断。

 

大概从我小学三年级起,力子就总是骑着一辆二八车,每天下午2点,准时出现在我所在的家属区。他的车很旧,骑起来吱拉吱拉地响,他在车把前面固定了一根自己制作的靶子,倘遇到他刚进小区,靶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的糖葫芦,像胸前捧了一大把玫瑰,在他墨绿色的大衣前,显得格外鲜亮。那时候的北京,还没有听说过雾霾,糖葫芦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下,没人觉得不卫生。天一黑,不管卖完卖不完,他都收摊回家。

 

在许多人看来,力子和糖葫芦一样,都是人们生活之中的调剂,而他也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尽最大努力为大家添上一份温暖。有一次天降大雪,我们一群小孩儿在家属区的停车场里踢球(那时的停车场还没有几辆车),远远望见力子从小区门口过来,不巧朋友踢出去的皮球滚向了他,我们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个身穿深绿色大衣的大个子,与胸前的一大束冰糖葫芦花,摇摇晃晃,最后,他终于没有控制住重心,重重地摔了下去。力子的头出了血,侧卧在雪地里有些发懵,糖葫芦散落一地,像喷溅出的鲜血,埋进雪里。路人纷纷围了上来,我和朋友也凑了上去,那位不小心把球踢过去的伙伴知道自己捅了篓子,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力子掸一掸身上的雪,扶起自行车,双腿夹紧前轮,正了正车把,把仅存的几支完好无损的糖葫芦从靶子上拔下来,免费分给了我们这群“小坏蛋”,并且笑着安慰道:“出师不利,今——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哈哈。”这件事情很快成了小区的新闻,广泛流传开了。

 

那次力子的损失个真够惨重的,好在他生得真是结实,翌日,头缠绷带的他又准时出现在我们小区里。连他也不知为何,从那以后,他的糖葫芦卖得比以前更好了,经常天还没黑,就收工回家了。

 

转过年来的冬天,力子的糖葫芦品种多了,那辆破自行车上插了两个靶子,一个是普通的山楂糖葫芦和夹豆沙的山楂糖葫芦,另外一个,上面插的有柑橘串、山药豆的、香蕉的,还有用各种水果拼制而成的,姹紫嫣红,仿佛盛开在冬日里的花。

 

力子会先围着家属区边骑边吆喝几圈,后就把车停在停车场附近的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看我们踢球,在顾客不多的闲暇,也时不时点评几句:“哎,射门啊!真——真臭!”“这球怎——怎么传的?往前踢啊!”“好球好球!过他!”他不懂球,以调侃为主。看时间差不多了,还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加上一句:“休,休息休息,来,来串糖葫芦吧。”当然,这回就不可能是免费的了。

 

大概到了我上初中的某一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力子变得消沉了,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出摊,撤摊,不多说一句话,他蓄了胡子,想必是有了心事,这让我们有些不适应,但没有人在意,谁会去打听一个卖糖葫芦的人的心事呢?一日我放学回家,在路上看见力子蹲在昏暗的灯影下抽泣,呼出的哈气断断续续,在阴影之上凝结成一团团冰冷的空气。我猜想,这个大个子是不是哭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连他这样的人都扛不住了呢?我没敢去打扰他,后来的几天,听见小区里有人在议论他的事情,说是他5岁的孩子夭折了,治不起病。

 

接下来的几个冬天,小区里少了那束靓丽的冰糖葫芦花,嘴里也差不多忘了那股子酸甜味。可已经到了21世纪,好吃的那么多,那根廉价的糖葫芦算得上什么呢?小区的停车场已经渐渐容不下我们这群半大小子踢足球了,我的寒假因为有了电脑,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我只会在见到糖葫芦时想,力子大概是不回来了,或许,他另谋出路去了吧,抑或,他可能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谁知道呢,大街小巷里,没有人议论他,他和他的糖葫芦,似乎都被大雪死死地掩埋住,毫无生机。

 

升上了高中,学业开始加重,我所在的小区也整修一新,破旧的车棚拆了变成围墙,停车场不再宽敞,已经装满了地锁,家属区门口有了保安亭,小区的外面,国道也翻新了,时不时会有跑车和实行了最新尾气排放标准的长途汽车经过。冬天的天总是很灰,不刮风,就这么阴着,像一口黏痰,卡着难受。

 

“来,来一串吧?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你都不吃?送人啊,人——人家肯定高兴。”我蓦然欣忭,寻着结巴的声音找过去,一个宽大的身影正捧着一束冰糖葫芦花,从远处骑车过来。他身后崭新的办公楼直通苍穹,车辆和行人在他身边飞速穿行。时光似乎在他身上静止了,一切都变了,只有他没有变。我赶忙叫住他,买了几串,我的样子也变了,变得他已经完全记不得我是谁了。

 

不过,这不重要。

 


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搬到了南城,附近开满了各式小店,从早到晚沸沸扬扬。昨天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看见,新开张的冰糖葫芦店门口排起了长队。我想起力子,想到自己有好几年没有吃这东西了,便凑了过去,排在队尾。

 

快过年了。我想,这暖灯下一串串红花似的冰糖葫芦,不论何时,都能为寒冷的人们带去一丝暖意吧?

 

如沐四月春风,鲜花盛开,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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