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卡斯特罗
十岁。我们今天疯玩到晚上九点半,路面上已经没有行人,海风吹的我们浑身发抖。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爸爸是美军上尉,妈妈则会在我回家之前为我准备好洗澡水等着我的到来。还有我最爱吃的咖喱饭,等我洗完澡就一定会被端上美丽的餐桌。
哥哥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念书,每逢暑假,我们总是爬到小区里最高的地方,然后沿着下坡的马路,四肢脱把的骑车飞速前进。有时我们只能借来一辆车,我看着他骑。“这种危险运动小孩还是不要去做。”他这样劝说我。于是他做了个俯冲的姿势,便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小,在拐弯前他回头冲我挤出一副鬼脸,然后就消失在路边的围墙前。我追过去,他已经和车子一样躺在沙滩上,静静的享受着宁静的海风。
公共汽车在我们这里没有设立站牌,每天上学我们都要沿着海边走一公里才能赶上校车,海边有贝壳和寄居蟹,这些东西小孩子们总不屑一顾,我们拎着鞋光着脚走在软软的沙滩上,有时会赶上日出,红日慢慢点燃苍穹的时候,头顶会有海鸥飞过;有时海水会拍在脚面上,一阵阵的凉爽,会洗去阼日的疲惫;有时,会踩到带刺的植物,那不要怨天尤人,这一天自己都要小心点,因为那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我们上学去的时候,左手边是大海,右手边是西班牙人设计的中世纪的住宅,我们就住在其中的一套里,由于地形的缘故,整个小区在我们的视野里是斜着的,从第一栋楼到最后一栋,沿海平面逐渐升高。小区的门口写着“卡斯特罗”的字样,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住宅区,久到它曾经见证过爷爷年轻时的故事。
我们在家的时候除了学习,睡觉,吃饭,骑车,也经常会在沙滩上踢几场美式足球赛,每逢有比赛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总是第一个报名参加,我们会穿上统一的队服,想象着我们此刻便是我们曾经心目中的偶像。大人们也经常驻足观看,不时的鼓掌叫好,比赛结束后,沙滩边的酒馆也会比平时热闹几分,里面的人多数谈论的话题与球赛有关。像这样的比赛每个季度都会有一次,我们通常是参加比赛的平均年龄比较小的,所以很少赢球,但是我们很却快乐,我们会争取每一个机会,会给每一个对手制造他们想象不到的各种麻烦。偶尔赢球的时候,我们会围在一起相互击掌后冲进湛蓝的大海,海边泛起雪白的浪花,我们以游泳庆祝。大人们有时会被我们所感动,他们看到我们的胜利后会喜极而泣,所以我们赢得了一些固定的球迷,他们会在我们比赛的时候准时来到场地边,这给了我们极大的鼓励。我们总是带着幸福去比赛的孩子,所以我们往往有着比对手多的多的动力。
我们也会关注NBA和NCAA的战况,尽管我从不打篮球。我支持热队,因为我是佛罗里达的小居民,每到关键比赛我会掏出零花钱和哥哥去看,哥哥对篮球懂得很多,他是铁杆的迈阿密球迷,他说他要上大学打NCAA,然后进入NBA。尽管如此,我很少看见他练球,想必只是说说而已喽。
我们养过一只牧羊犬,只可惜它在一年前死了,那时候我们全家伤心难过了好长日子。它喜欢吃德国腊肠,有时我们带着它一起冲浪,滑板,尽管它也会把家里弄的脏乱,有时会在地板上吐口水,但是我还是十分想念它。它走的后一天我们为他做了棺材,并且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小心的把它放进去,哥哥还为它立了墓碑。我们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心中默默祷告,直到天开始阴沉下来。
这里的夏天很热,没有空调和冷饮是绝对熬不过去的。每到夏天,海里总泡满了避暑的人,这些人仿佛是突然降临到这里来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国家。我愿意去海边,因为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样子对于一个充满好奇的孩子来说显得很有趣。感谢上帝,他们还会请来世界著名的MC和DJ,与观众做着互动的演出。我喜欢他们唱歌的样子,常常忘我的容入其中。
冬天,海边很清静的时候我们也会去,坐下来看着东方的海面,它平静的像个充满般若的老人。哥哥弹着他的吉他,我躺在沙滩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前些日子,爸爸去了中东的战场,妈妈说他回不来了,我们哭了。我们还等着爸爸带回他新的军功章呢,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立功证书,我彷徨了,战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我一直哭到很晚很晚,一直哭到自己忘记了为什么而哭。妈妈说要带我和哥哥离开这里,去新泽西州的一个舅舅家。再见,卡斯特罗。我在出门后不停的回头张望,我们真的走了,卡斯特罗。
十年后,我再次回到这片故土,童年的味道仍旧记得。这海,这风,这大大的下坡马路,这美式足球赛,这酒馆,这夏天避暑的人们。我摸着曾经的家门,它以千疮百孔,或许卡斯特罗正面临着拆毁的命运。
海会讲故事,小孩子都喜欢围坐在海边,不管平时多闹多淘气,到了海边,都安静的坐着,听海浪讲,听海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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