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与胡琴
为了搞丽江雪山音乐节,在丽江呆着无聊,看看青山绿水,望望白云缠着雪山的腰,听听狗儿欢快地叫,想起曾经去过的荒漠,这落差的确太大了去。
2002年雪山音乐节之后的一个月,我和一帮朋友开着车从丽江出发,带上唱《天唱》的朱哲琴,历尽艰辛,翻了两次车,死不掉,带着一条烂命从西藏开车进入新疆,专程去南疆轮台县以南的沙漠公路边,看一片孤寂的胡杨林。
有人说:湛蓝的天空,金色的胡杨,白茫茫的沙漠,形成了大漠边缘独特的自然三基色。据书载胡杨林至少有6500万年的历史。
绵延近千里的胡杨,千百年来,以自己伟岸挺拔的身躯,在自然环境极端恶劣,与号称世界第二大沙漠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顽强地抗争,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绿色屏障。不知道是什么神力给予胡杨林这种铮铮铁骨,让胡杨在滚滚黄沙的吞噬中,活着,可矗立1000年;死了,1000年不倒;倒了,1000年不朽。大漠的凄楚惨戚,令所有生命望而却步,惟独胡杨铁干扎根死守万年,令人感叹,活要活得像个人样,死也要死出个人样来,这不就是胡杨的傲然天际的魂魄吗?
在沙漠上我拣回一小块干裂的胡杨树皮放在办公室的案上,每每看着它,仿佛瞻望到它的前身前世,婆娑的身姿披金挂彩,迈着丈八大步迎面走来,带着离尘世外的飘渺灵秀,它对着我耳语:生命无始也无终!
落叶早就知道生命的结局,来也好,去也好,无非雁过影消。惟有那金色的记忆,长留在水碧云天之间。
我常想,谁有如此造化呀,能练就这金刚不倒之身?
有诗这样赞扬胡杨道:“矮如龙蛇数变形,蹲如熊虎踞高岗。嬉如神狐九尾,狞如夜叉牙爪张。”
那天,见到胡杨林我在本子上写道:
如来有眼
此命赐给清心寡欲人
素面朝天长啸已千年
伏地黄泉也千年
仅索一掬沙隙夜露
当琼浆润喉
唱起大风歌
生也好
死也好
一万年太短
春梦一场
这世道有什么可争的,活个明白就好,我是这么时常告诫自己,看看人家胡杨是怎么活的,怎么死的,那才叫浓缩人生精华呀!不久前见到一位我特别敬仰的,曾在商道中咤叱风云又跌了跟头的长者,我送了他一首我填的词:
《水龙吟》
回望创业风云,
气拔山河倚长剑.
众人拾柴,
心志可鉴,
斗牛光焰.
何畏山高,
不惧水冷,
风轻云淡.
敢捉鳖四海,
凭栏笑看,
雷霆怒,
鱼龙杂.
大江樯橹竟起,
过危楼,
腾起欲飞.
既然折戟,
不妨高卧,
田野花间.
千古风流,
问对岸谁人,
片帆沙洲,
何时起缆?
老人无言,笑了笑。呵呵,田野花间,春风虽好,人歇了,心哪歇得了?那片干裂的胡杨皮,死了数千年了,但风骨依旧呀!
那年,我为999的壮骨关节丸做个广告片,是孙周导演的,著名演员朱旭演一做胡琴的工匠,烛光下他正用刻刀雕刻胡琴的龙头,可见那双苍劲的手指在雕刻着岁月,雕刻着龙头的魂,《龙的传人》的音乐背景中,出现孙女登台演奏画面,孙女用的是爷爷雕刻的胡琴…故事很简练,画面很感人。广告语是我出的:“几经风雨情自真,枯木又逢春!”老人把自已的岁月赋予胡琴的魂,而孙女的琴艺浸润着爷爷那苍劲琴魂,爷爷指头中流失的月岁,在孙女的拨动琴弦的指尖上又有了传承。这是十五年前的作品。久违了,那份纯真的情感!放在今天浮躁的世道中,似乎没人再需要这种纯真了。
想一想,那片仍坚定顽强厮守在大漠里的胡杨林,它们的铁干扎根仍深深的土地里伸延,仍是你的手拉着我的手,结成生命的网,仍是年复一年与风沙抗争,风尘可以摧断它们的躯干,但摧不散它们的魂。精神可嘉,笑傲江湖呀!
刀郎在他的《喀什噶尔胡杨》唱着爱情唱上着胡杨,同样动人:
……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长人世间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噶尔的胡杨.
我也会仔仔细细找寻你几个世纪,
在生命轮回中找到你.
我不怕雨打风吹日晒被大漠风沙伤害,
让心暴露在阳光下对你表白.
我宁愿我的身躯被岁月点点风化,
也要让你感觉到我的真爱.
……
天空中扇动翅膀的那只鸟,正鼓起它的舌簧,与胡杨梢末在风中的嘶鸣糅成一片,它们在歌唱着天地之心,一阙动人的生命的欢歌,千姿百态的胡杨仿佛在嘲笑脚下那片无趣的沙漠,谁怕谁呀,人在阵地在!一万年都过去了,还怕等不到明天?!
那孙女的胡琴技艺呢,依然传神着吗?
2007年9月23日于丽江束河古镇(据丽江雪山音乐节还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