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顶慕士塔格峰/2004年8月7日
8月7日
天未亮就被景阳叫醒,端到面前的仍是一大碗八宝粥,我只喝了米汤,实在没有胃口。出发前我不得不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到雪坑里大便。结果,脱了手套不到一分钟,十指冻得乌青,反复搓了十分钟仍不见起色,想起韩国人截肢的事,心里直冒冷气(后来十指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有触感)。也来不及再想,我装好踏雪板就出发了。
山上积雪达一百多两百米,如果没有踏雪板,分分钟雪没大腿。阿山一组在前,师傅照管秋杨在后。七点,太阳在山的背后,刚跨过一个三四十度的雪坡,接着就是一个十五度的大坡,望不到头。都说这是让人走崩溃的一段路程。景阳负重过多在我后头,阿山与次落走得更远,我深知在漫长的路也必须自己扛了。
一会,太阳猛地跃出山头,前方的山友拖着长长的影子成了我鲜活的路标,冰冷的冰雪世界顿时有了生气。按这几天走顺的节奏迈步,该想的人与事已想了十八遍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踏雪板的吱吱声和气喘声在自言自语,何时到尽头,管他呢!扎西这小子心虚了往下撤,他呀,就缺一口气。我却为自己感到自豪。有时望着山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到跟前不外是一面插在雪地里的小路旗。有一段路不见前人,不见来者,心又慌了起来,好在一行行脚印清晰可见,上吧,牛B一次!
不知走了多少时辰,霍然看到顶峰,居然还有经幡在风中招手。巨大的斜坡一直伸延过去,另一侧是万仞悬崖。我扑在雪山的怀里,亲吻她,又唤了声“妈妈,我来了!”仿佛幸福来得太容易,一切疲惫顿然消失。 我掏出《新周刊》的旗帜,让次落向着山的每个方向为我拍了一轮像。为《新周刊》准备的生日礼物得到了。
什么叫风光无限啊,留给没登过山的去想象吧。那壮丽、那美、那山风荡涤过清澈见底的心境,像一幅画卷镌刻在记忆中。
我与阿山,西藏登山学校的阿彬(忘了名)结伴往下撤。途中遇到秋杨和队长,这么大的山她也哭着喊着上来了,天下这等侠女有多少?谁不信,试试看。我们一路狂奔,爽得飞起。有几段大雪坡,阿彬还让我拖着他的雪杖,带着我滑溜下去,从阿彬的脸上可以看出,你快乐了,他更快乐,我不忍心这样做,眼里一热又含着泪花。就靠那一碗米汤支撑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我终于回到大本营,居然没有一丝疲劳感,大概是兴奋过头了。我在山上的最大愿望是能饱餐一顿西瓜,薛云让我实现了。罗教练,汪建,大庆,晓光,廖勇——都在,他们把我当英雄簇拥着。
罗教练为我颁发中国登山协会的证书,写着:孙冕于2004年8月7日13时20分,在攀登帕米尔高原的慕士塔格峰时,到达海拔7546顶峰。
8月8日
搭车离开大本营,慕士塔格巨大的身影在我身后慢慢淡去,但,她给我博大的慈爱和深刻的人生教诲却在我心里矗立起永远的丰碑。是她让我重新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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