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到八卦天空的事,想起给广州出产的艺术家老薛写过的一篇小文,有点输出革命的意思,也让老薛上上博客.
作为搞当代艺术的老薛能在广州呆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
大凡革命都发源于广州。孙中山革命了,最后是走出了广东。高第街革命了,喇叭裤在那条狭窄街道一喇叭,通过一个个红白相间的编织袋(广州人称偷鸡袋)拖的拖拽的拽,以迅猛之势,全国喇叭了;毛宁张口一首蓝蓝的月亮,东南西北也月亮蓝蓝了;于是乎,涛声依旧和弯弯的小桥,如甜甜的、清亮亮的泉水,也灌溉了饥渴的乐坛,引出潮流。在北头还凡人与狗不得进入的时候,首家合资的中国大酒店率先打开大门,让富人、穷人可以同入厅堂,或观赏酒店的华丽,或享受五星服务;珠三角一带发家致富的农民伯伯,田埂边盖起了小洋楼,一色的小白条磁砖,贴高兴了连公厕也贴,一时间,厕所砖也贴遍了大江南北;听说酒吧之风尚也源于广州……然而革命的、流行,以及发源于此的林林总总,却在舒服呆了,没脾气,没激情的广州蹲不住了,纷纷北上寻觅文化与经济的落差之快感随便捞点银子去了,留下的广州却是有姿势没实际的,图有文化名城的虚名的,没精神内容的大排档一条街。惟老薛安得其乐,在广州过着快乐的日子,守着酒吧,喝他的酒,画他的画,交了一大群当代艺术大腕为友,似乎他也成了广州的大腕。
几年前,我与他相识在王磊开的酒吧碟瓦,早就听说老薛是广州泡吧第一人,最早的红蚁吧、三十六度吧、非洲吧都留下老薛的劣迹。有天,看他醉得不行,我送他回家,我这头离开,他却翻过围墙又溜回酒吧去。老薛为人厚道,醉酒不伤人,却老自残,那天在非洲吧喝晕了,跌破了鼻头,留下了伤痕,不信,见到他横竖瞅一瞅。
那天老薛告诉我他有自己的画室,让我们几位酒友到他画室去。海印桥头一隅居家,居然搞得利利索索。装修的所有用料看得出精心挑选的,柚木料做成书桌画架用功精细。一张舒适的大床也用柚木做架,两扇床头柜与床的比例精确得无可挑剔,床边摆了一个浴缸,泡完澡,两秒钟就可埋到被窝里。如不是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哪来如此细致的计算,阳台那棵绽着细花的紫藤也安放得当,最大程度地把人的视觉享受给搞舒服了。
这一切,与他那些画所表现的情景却相差十万八千里。长着狼牙的人,正用自己的双手剥下血淋淋的脸皮裸露出吓人的筋肌。一双断手把一个婴儿当魔方把玩;有次趁着酒气,我胡骂了老薛一顿,说,你这人心理肯定是有许多阴暗东西,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老薛眨巴着醉眼,哼哼咧嘴还一个魅力很强的笑。
想不到的是,老薛最近大出状态,画风一改过往,好像换了个人。
在虚拟的旷野上,褐红的沙土,忙碌着一群裸身男人,不论种族,不知道来自何处,在颠颠倒倒的阶梯上总有人走不出去,也似乎永远在无路可走的空间里忙乎,或凿洞,或雕刻巨型几何物体或雕刻巨人;最令人震撼的是一场千万裸人手执长矛的战争,带着血色的夜幕神火从天而降,没有赢输,只有奋争的活人和流血的死人。我不知道老薛在说什么,但我却感觉到历史文明本源在画中的变异,人类在安置家园时的勤劳执著,同时也为生存空间的狭小而流血奋争。活着的人创造新的事物同时也为死去的人挖了坟墓。饭饱酒足与世无争的老薛在想什么呀!他为人的简单却在画里兜售他对生命复杂的思考。我对老薛说这画没有五十万不买。老薛哼哼笑了。趁他高兴,我抢走了他的一个青铜人像雕塑;单身撑地满脸善意的光头女人——很像他的妻子。
哈哈,呆在无趣的城里,天天大酒,安逸过日子,酒喝的多了,偶尔会邀大伙到街边花上几十一百狂搓一顿烤生蚝,然后喷着酒气谈人或动物的生理结构,谈女人,谈他家的宝贝狗狗如何厌食,谈许多杂碎的老薛,就是抱住广州永不放,打死也不北上扎堆,却仍有傲视远方的豪迈及革命的思考。服了你,老薛。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