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事   [十四]

傅作义总司令没来，大家都很遗憾，听说是去参加国共和谈，人们没大理会这历史意义的时刻，婚礼过后，爸爸和我送八姑回家，路过东单广场。

原来这里是跑马戏、耍猴、惯跤、耍中幡的地方，老北京人可能都记得，广场中央立着一根长长的沙篙，常常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被绳子吊着辫子，在空中表演脱衣服、穿衣服，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在空中荡来悠去，我浑身紧绷，手足冒汗，不敢看，我再也不想去那广场。一天晨报上说，那小女孩由于总表演这把戏，头发禁不住劲儿，连头发带头皮，整个被绳子拽了下来，人也从半空中摔了下去，这事引起市民的轰动，孩子不知后来是什么结果，我走过那里，眼前总是浮动着那血淋淋的一幕。

这会儿的东单广场，已处于战争状态，广场已被改造成军用机场，飞机就停在广场的四周，中间是跑道，周边都安上了带电的铁丝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刺刀闪闪、飞机轰鸣，行人都远远的，看着飞机起飞和降落，爸爸说：“扔大米的就是这些飞机，这回你看真住了吧？”我自然很好奇：“这些飞机都是从哪儿来的，在干什么？”

一个行人突然说：“都是接当官的，运宝贝的，没好东西，你看这儿离里边有多远？”我以为是在问我，心想我怎会知道。“没多远，一个手榴弹就够着，看你往哪儿跑，还能折腾几天？”是我旁边一个年轻人说的。他礼帽压的低低的，站在铁丝网里边的哨兵，紧张地回过头来，虎视眈眈的扫着人群：“是谁说的？”

那个哨兵吹响了哨子，一队军人绕过铁丝网跑了出来。大呼小叫、炮土狼烟，围观的百姓拼命的散去。爸爸一看大事不好，使劲拽着我的胳膊：“快走”我们钻进了观音寺胡同，后面扬起阵阵灰尘。战云密布、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