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被腰斩的蚯蚓
冯澜
“哗啦”一声,一条蚯蚓惨遭横天大祸,一个小男孩的铁锄从他身上猛地轧去,蚯蚓被从腰部截成两节。它的伤口的粘腻体液象水又象血,缓缓渗出,浸润着旁边的一抔干裂小土块。
看到惨烈的一幕,蚯蚓的好朋友蝈蝈惊叫着跳开了。
这是在钢筋水泥围剿的死角发生的一起意外事故。
在高楼大厦的缝隙里有一小分地,上面长着杂草,以及散落一些零星的城市生活垃圾,一条紫褐色的蚯蚓,不惜软弱的身躯,用顽强的毅力钻进土地,鼓足勇气顶破土地,忘我的耕耘着,这是他进城后小小的舞台呀!蚯蚓之所以来到这里,是那次乡下的“大树进城”的时候,孤零零被裹在树根的泥土里捎来。
邻居蜗牛则背着自己的豪华别墅,慢腾腾的移动着,不时还把蚯蚓翻出来的菜叶据为己有。
工余的时候,蚯蚓去听听蝈蝈的小提琴,缠绵哀婉的琴声淹没了蚯蚓,怀乡之情顿生。
爬行,咀攫,排泄;工作,休息
,蚯蚓原以为小日子就这样凑合过着。
不料蚯蚓的命运彻被一个城里的孩子彻底打破。
城里的小男孩想知道一粒玉米如何长成玉米棒。于是,他把这一小块地作为实验田。他拿起工具学着爷爷辈的“锄禾日当午”,来翻田,别担心有“汗滴和下土”。从没种过地的爸爸妈妈早为他准备一大堆冰镇百事可乐。不顾下面居然还有弱势的世界,他奋力地朝地下铲去......
不好了!
蚯蚓碰巧被那男孩一刀两断。
他挣扎着惨叫着,蹦腾几下就转入深度昏迷。
“人生无常”,看着半死的蚯蚓,蜗牛一边感叹,一边按了按蚯蚓的人中穴,蚯蚓只是哼哼两声,危在旦夕。
蜗牛很黯然,蚯蚓万一死了,不只是为可能少了一个竞争伙伴,不只是为有时候不能吃现成,他实在感到生命的卑微和脆弱。“兄弟,吃土地,睡土地,生死由命,最后恐怕化为土地”。生死由命,他已经无计可施。
忽然,旁边那肇事的小孩丢下了半个苹果---没吃完的,蜗牛丢下病重的蚯蚓,“看来没死之前,做人还是要洒脱点”去尽情享受自己的午餐了。
这儿,蚯蚓两节残肢的蚯蚓,他们却痛苦地修复着,再生着。新的细胞团象创可贴将伤口闭合,体内的一部分未分化的细胞很快被输送到这里,形成再生芽。此时,其体内的器官、神经系统以及血液等组织细胞,也通过大量、快速地繁殖,迅速地向再生芽里......
两节蚯蚓不吃不喝,原来想靠自己剩下一半的血肉和筋骨,来各自重新组合一个新的躯体,一个新的生命!
为便于区别,我把靠头一节暂时叫做阿头,靠尾巴一截叫兮阿尾。
阿头还没长出眼睛,烦躁、盲目地在那儿张曲着,翻滚着。
“挺住!
”阿尾艰难伸出二个手指,朝着兮兮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而阿头
没力气挪动身子,阿尾摸索着把他推到一个石块下面---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怕无辜又挨上一刀-----那小男孩说马上来施肥的呢。
痛苦的日子也要流逝,阿头和阿尾都感到伤口的部位一种蚂蚁在爬的痒痒的感觉。还好,这是在生肌活血。
半个月后,阿头和阿尾劫后重生,便成为两条单独的蚯蚓。
真得感恩再生的细胞!感叹生命的神奇!
只是阿头和阿尾都很消瘦很虚弱。一个一毫米的胡罗卜的尾根他们就拔不起。
现在,阿头和阿尾该如何称呼对方呢?不是夫妻,不是兄弟,不是父子,也不是仅仅一个体细胞克隆出来的,经过劫难,一同煎熬一同勉励,那是身体的一半,那是生命的一半! 人世间,请问上还有比这还血浓于水的关系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这小小的一畦地,就是您们两个的天下”蜗牛分头礼貌而谨慎地对两方表示了祝贺.
“小小地盘,吃饭又多了一张嘴”蜗牛心里却盘算着。原来的平衡---一条蚯蚓一只蜗牛还有一只蝈蝈被那个荷锄的小男孩一举打破了。蝈蝈本来和原来蚯蚓关系好,切断后变为两条。这样一来,多了一张口,数量对方明显占上风。
阿头也黑着脸,看阿为对自己不恭不敬的,我是从脑袋那一节长成的,你是从屁股那一节长成的,原始的位置就有高低。其实,内心真希望那一位是异性呢。本来想把一根烂豆芽托蜗牛转送阿头,觉得没劲。度尽劫波,阿尾需要的是一个红颜知己,而不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兄弟,老天真的瞎了眼睛了。
阿头在土地里也掏一粒子壳,镶嵌小半边的瓜子仁--是小男孩子的母亲信手丢下的,想送给可可,而阿尾现在瞄着自己总那么阴沉别扭。玩酷的派头叫人退避三舍,何必自己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阿头想。
阿头和阿尾一个月就没联系了,各自拼命的填饱肚子,专门吃些腐骨补钙,好生肌健筋。
和煦的太阳疯长着两条蚯蚓暧昧的思想。
两个 在那次发生被拦腰截断事故的地方见面了。
礼貌性等拥抱一下,马上这地盘为谁是老大以及势力范围的划分争得不可开交。
阿头说“我原来就是头部,你是屁股那一截,哪有脑袋听屁股的。我是老大!种玉米那半边田是我的”;阿尾则说“折断后,我那一截比你那一截长的多,我是老大!没开荒的那半边才是你的”;“哼!你没张眼睛是我来指挥你”“哎!你无法弹动是是我来搀扶你”可可和兮兮都毫无保留地翻出了老帐。
“白眼狼”阿头实在按捺不住拿起一片锋利的小螺蛳贝壳,凶狠的扑上去,兮兮用花生壳自卫,“负心贼!来呀
跟我争老大!”阿尾不甘示弱,开了决斗架式。
两条蚯蚓凶猛地扭打在一起。用头撞,用尾巴抽,“叫你老大!老大!”土地里传出一阵阵强烈的乒乓声。
蜗牛远远地躲着晒着太阳,就象什么也没发生。
......待蝈蝈来见义勇为的时候,两条蚯蚓的尸体,头靠着头,脚挨着脚,却血肉模糊.“倒底这为什么呀!连留种的机会也不给,他们曾经是一条生命一个身体一个思想呀”蝈蝈想不通,愤然扯下自己的小提琴。
地里再无一条蚯蚓,现在,蜗牛基本是独食,天天打着饱嗝。
但蜗牛觉得有些东西没象有那时蚯蚓进行粗加工后好咀嚼消化,有些胃下坠了,气血两虚,又有那么一丝丝伥然......
一个缺乏团结、竞争和合作的地盘渐渐的走向沉寂。
阿头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以后不要腰折我们了,从头到尾,直接中间来剖
,都死了算了,免得平添出这些烦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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